李景春頭一次看到皇帝的臉色那麼難看, 因為這件事不僅僅是陷害寵妃謀害皇嗣這樣的罪名, 還是對皇帝臉面的一種挑釁。
宮中時常能夠看到受寵的妃嬪為難那些不受寵的, 而非情況反過來, 因為她們代表的就是皇帝給的臉面, 那些寵愛,其實也是皇權的一種體現。
以下犯上,從來不是說說而已的輕鬆。
如今梅淑儀正得寵,到了避暑行宮之後, 就數她陪伴皇帝的時間最多,在這種情況下, 還有人強行陷害算計, 可不是要惹怒梅淑儀背後的皇帝?
有了皇帝一聲令下, 宮中的人這一夜都沒睡好, 連太后和皇后那裡也派了人過來問了一聲。
太后那邊兒過來的嬤嬤大約是想要問責的, 不過聽到“有孕在身”之後, 臉上的冷硬表情生生擠出了一點兒笑意,同樣跟著表示絕對不能姑息,然後藉口還要給太后回話, 先回去了。
皇后那裡的嬤嬤更沉得住, 聞言先是說了恭喜, 然後關切詢問一些事情, 最後也回去覆命了。
其他嬪妃也多是遣人來問,在得到皇帝不許叨擾的回話後,又一個個回去閉緊了門戶, 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當夜,梅淑儀被聖駕帶走,換到別的院子去養胎了,這邊兒剩下李景春和春柳,帶著一些宮女太監收拾殘局,同樣儘可能多地找出一些留存的證據來。
“沒想到李總管還認得引獸香。”
人都隨著聖駕走得差不多了,不是跟著去伺候,就是被關起來等著查問,周圍清淨下來,春柳第一時間問的就是這個。
她還是跟著主子在獵場的時候才聽了一句“引獸香”,旁的人,又怎麼會知道這些?
李景春神色不變,這件事其實也算得上是他的疏忽,以他的精神力,若要真的偵查院中的每一個人,不讓這種有危險嫌疑的物品被帶入,也是能夠的,只不過他覺得沒必要罷了。
又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忠君的思想又沒刻在骨子裡,他不過拿著一份兒太監總管的薪水,憑什麼多幹一份兒安保的活兒。
管理人員和保全人員,走的可是兩個路子,沒必要混為一談。
“沒入宮前,也是見過的。”
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李景春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之色,但那語氣也絕對算不得好,任誰被懷疑,心裡頭總不會太舒服。
春柳的神色有些僵硬,倒是忘了,這宮中太監的來源可不僅僅是那些無名兒,還有些是罪臣子弟,本身的見識就算不得少,耳濡目染的,誰知道都會什麼。
“沒想到春柳手疾,又找出半根蠟燭,也是不易。”
李景春忽而笑了。
春柳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沒什麼變化,難得也露出了個笑,說:“總不能讓這些證據都沒了。”
“是啊,總不能讓這些證據都沒了。”
李景春似在感慨,然後說,“我要去盯著丁善他們找東西,說不定真能找出一些證據呢?”
“費心了。”春柳應了一聲,看著李景春不緊不慢地過去當監工,看著那些小太監收拾灰燼之中的東西,一併查詢還沒被燒燬的房屋之中,是否還有特別的東西。
次日風平浪靜,這件事情並沒有因為皇帝的一個“查”而大白天下,有些事情,即便是皇帝,恐怕也不能得知真相,猛獸園寧願服毒而死的小太監似乎透露出了很多東西,又把所有的秘密都帶入了地下,線索就此斷掉。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卻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一連很多天,唯有看到梅淑儀的時候,才會帶上點兒笑模樣。
皇宮之中,不能夠有不在掌握之中的東西,什麼都查不出來只會讓皇帝對自身的安全產生聯想。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