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都不必宋幼湘開口,周部長先來了火氣,他脾氣火爆,直接抬腿踹了剛爬起來的男青年屁股一腳,「帶路。」
男青年怕及了周部長,立馬揉著屁股往前面帶路,周部長和宋幼湘跟上去。
劉谷田家裡的土坯屋建得十分矮小,房子的窗戶也都不大,在北面隔出來的一間小屋裡,光線尤其昏暗,徐思曼已經被關了半上午了。
被吳老太拿信要挾,徐思曼本來已經死心了,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大隊部,找宋幼湘說明問題的,但她才表達出這個意圖,就被吳老太給關了起來。
她要是去說了,這工作不就泡湯了,吳老太怎麼可能讓她去。
「思曼,你別犟,吃點東西吧。」劉谷田看著早上他從破窗洞裡遞進去的粥碗還沒有被動過,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你說你非去上那個班幹什麼?就你這個成分問題,去了不也是被欺負,你老老實實的在家裡難道不行嗎?」
「萬一你事沒做好,說不定還要開大會被批評,早些年的光景,你難道忘了?」
徐思曼一聲不吭,就坐在角落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劉谷田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慌。
劉谷田也不能在這裡多勸,他腿腳不好,農忙的時候不必下地,但得在家裡搓草繩抵工,今天的事還才開了個頭。
他說了幾句後,見徐思曼不動,就回前院做事去了,讓給大隊打完豬草的小兒子過去勸。
等劉致知去了後門,劉谷田嘆了口氣,他答應了徐思曼,明年秋一定送兒子去上學,答應是答應了,但學費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他得趕緊多搓些草繩才行。
過陣子好像公社那邊要擔堤了,他想去報個名,也不知道他娘同意不同意。
劉致知看著她媽,想勸又不知道從哪裡勸,「媽,要不我去跟前天那個姐姐求助吧。」
徐思曼搖了搖頭,「求助也沒用,媽沒事,估計晚一點你奶就放我出去了,昨天教你的字寫了沒,快去寫完。」
吳老太兩妯娌太想當然了,以為工作是隨隨便便可以頂替的,就是城裡,子替父職,那也是要走流程,走關係的。
她的職位是會計,劉穀倉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明白,兩位數以上的加法就犯糊塗,他能頂上?
簡直就是做夢。
想到到時候吳老太兩妯娌臉上氣急敗壞的表情,徐思曼心裡有些快意。
但快意背後,又是深深的失落。
好不容易看到一點點希望,他們就把她拖到了更深的黑暗裡,徐思曼捂住臉,伏在膝蓋上,眼淚從指縫間流下去,滲進打滿補丁的褲子上。
自從家裡出事下鄉後,徐思曼基本沒有哭過,累到手腳都抬不起來的時候,她沒有哭,被劉德光威脅的時候,她沒有哭,迫於無奈嫁給劉谷田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但現在她哭了。
劉穀倉把人帶到地方,本來想逃走的,但周部長厲聲一喝,他就老實了,低眉拉眼地領著人進了劉谷田的家。
那邊吳老太正在妯娌家裡閒坐,看到劉穀倉領著宋幼湘和周部長回來,忙動身回來。
回來的時候,吳老太臉上還是笑眯眯的,雙手背在背後,「這一大早上喜鵲就叫,原來是有貴客,快坐。」
她也不管劉穀倉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如喪考妣,還張羅著讓劉谷田去倒茶水來。
宋幼湘在堂屋裡看了一圈,視線落到後門口旁邊,那張落了大鎖的木門上。
「領導啊,你們是來瞭解我家穀倉的情況的吧,想了解什麼,您直管問。」吳老太的妯娌同樣是個乾瘦的老太太,她滿臉帶笑地湊到周部長身邊去。
這人她們都認得哩,當初劉旺家和劉德光兩個,就是給他捉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