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2頁

鬱枝蹲在地上數螞蟻——一行行的螞蟻忙著搬家。

螻蟻尚且偷生,能活著誰想死?

沒有人可以理直氣壯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哪怕借著「母親」的名義,也不可以。

墓碑無聲,過往的十八年歲月於無聲中翻湧出浪,每一朵浪花點綴著曾經顏晴顯露出來的「溫善」。

她不是一點好都沒有。

在『喪心病狂』跌入「阿四」這個迷障前,顏晴是有過好的,她有過正常的時候。

季平奚眉間捲起一重滄桑,右手拎著一壺酒,好在阿孃背過身不去看她,她毫不掩飾地紅了眼。

聽著空氣中隱約飄來的吸氣聲,顏袖抬起腿,邁開步子,總算曉得為何枝枝與奚奚形影不離這會都不願出現的因由——看著女兒/妻子送別一個害她至深的人,而那人還處心積慮、名正言順當了她十八年的『母親』,想想就讓人心塞。

顏袖走開,這地方徹底成了季平奚的。

她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看著沉默的墓碑,輕聲一嘆:「其實也不是在為你哭,是在哭我兩輩子的不容易。

「你不是一點好都沒有,你對我好的時候是真得很好,看起來很像一個溫柔慈善的母親。

「你還記得嗎?八歲那年大哥一時不忿推我進荷花池,是李樂不要命地把我撈上來。李樂是你的人,念著當年的救命之恩,魏家倒了,她現在還好好活著。

「大哥氣你偏待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從小到大,我成長的這些年我比誰都清楚你待我好是別有用心。

「你待我好,是為了讓我在魏家孤立無援。」

酒封拍開,季平奚為自己倒了一碗酒:「那又有何妨呢?左右重來一世我也不喜歡他們,所以我寧願靠近你、依附你,再脫離你。」

酒水入喉,五十年的桃花釀,滋味醇美,她笑道:「只是沒想到這輩子會這樣收場,你心也太狠了,襯得我好狼狽。」

風吹過衣角,耳邊的髮絲,季平奚仰頭喝完碗中物,水漬沿著下頜滴落浸濕衣襟:「我走了,來年清明再來看你。」

她邁開步子,倏地轉身回眸盯著大片的虛空:「你說,既然騙了我兩輩子,為何不騙到底呢?祝你下輩子早點看清何為愛,所愛又是何人。人死了,就真的死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我和枝枝的好運道……」

她搖搖頭,拎著酒罈走在微燥的春風中,抬頭看見顏袖,甜甜喊道:「阿孃!」

顏袖本來吃醋她有了親娘還惦記害人不淺的『姨母』,此刻被乖寶貝脆生生甜滋滋地喊「阿孃」,一顆心驀的激發出滿腔憐愛。

「話說完了?」

「說完了。」

季平奚抱著娘親那段細腰,埋頭在她懷裡:「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一是有了真正的家,二是有了一群真正值得愛的親人、友人……」

鬱枝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清了清喉嚨,委屈道:「還有呢?」

顏袖一指點在女兒眉心,季平奚鬆開她,回頭看向垮著小臉和她要長短的美人:「還有我最愛的枝枝。」

最愛啊。

鬱枝小臉蹭得通紅,對上阿孃打趣的眼神,當即捂臉跑開。

「還不去追?」皇后娘娘催促道。

季平奚彎了彎眉,還有閒心和她阿孃調侃:「阿孃,你說她這臉皮鍛鍊了幾年,怎麼還怎麼薄?」

季縈不在這,顏袖懶得看女兒秀恩愛,涼聲道:「再不追,小心入夜枝枝喊你睡書房。」

「……」

一陣風掠過,等她再看,哪還有女兒的影?

她搖頭笑笑,在宮人的簇擁下,頭也不回地離開溫山。

……

六月六,季縈傳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