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奚總算擱筆,想要人為自己按揉手腕找不到那道身影,她眉頭一皺:「枝枝?」
「死了!」
鬱枝在門外賭氣道。
「死了怎麼還會說話?」魏平奚起身走出門,和她一起坐在門前的石階:「腕子疼,揉揉。」
鬱枝抓過她的手,四小姐嘖了一聲:「輕點,這麼大勁兒把手弄扭了,晚上可怎麼過?」
「……」
相處這麼久鬱枝算看明白了,這人就是話本子裡所說的『恃美行兇』,仗著臉好看,肆意妄為。
她認命地放輕力道,悉心為她按揉起來。
臘月天,風是寒的,吹在臉上給人意想不到的清明。
魏平奚還在想上輩子為她殉情的人,男男女女,說起來她與他們關係並不親厚,有的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卻累得他人捨命。
她行事一向講究快活,不問,知道前世身死以後的事,內心受到的觸動可想而知。
「本小姐喜歡你的身子,你可要守好你的心。你若愛我,我回應不起,就只能丟了你,再不見你。」
鬱枝的臉不知是被冷風吹得白,還是本身就白,她笑了笑:「誰、誰愛你了?」
她乾脆不再吱聲,接著當一個鋸嘴葫蘆。
「最好沒有。」魏平奚重新揚起笑:「快過年了。」
……
快過年了,公主殿下給府中各人的禮都豐厚許多。
禮多人不怪,遑論送禮的是天家尊貴的姣容公主,陛下對這女兒寵愛非常,幾乎算得上有求必應。
魏夫人在廊下看著魏平奚和鬱枝吹冷風,看了不知多久,轉身又去後廚熬了一碗薑湯。
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寧遊也在後廚忙碌。
「公主怎樣了?」她多嘴問一句。
「受了風寒,這會燒起來了,神志不清醒,一個勁兒地喊娘娘呢。」
魏夫人點點頭,沒多餘的反應,順口道:「有娘娘在,公主定然會安然無恙。」
「但願如此。」寧遊嘆息。
熬好薑湯魏夫人拐回清暉院親眼看著女兒喝下滿滿一大碗,這才放心離開。
回房,顏晴盯著放在桌上的禮盒,沒急著去拆,反而坐在蒲團捻動佛珠,須臾入定。
等頌完好長一段經文,她釋懷地開啟盒子,裡面放著一尊玉佛像,算是投其所好這禮物送到了心坎。
顏晴面上有了淡淡的笑容,拿走玉佛像,便見盒子藏著夾層。
她從夾層抽出一封信。
信很薄。
顏晴怔怔看著這封沒有署名的信,笑意微僵。
信拆開,裡面內容極短。
只一個字。
娘。
窗外風雪勢疾,魏平奚拍拍衣袖,牽著鬱枝的手回房取暖。
「母親真是的,要我喝那麼一大碗薑湯,薑湯味沖,我舌頭都麻了。」
「還說呢,你自己在外欣賞風雪,還要連累我……」鬱枝吸了吸鼻子,歪頭打了個噴嚏。
這副嬌弱身啊。
魏平奚支使翡翠去請府裡的大夫,喝過藥摟著鬱枝上床休息。
鬱枝埋在她懷裡,借著生病哭得一塌糊塗。
……
娘。
在喊誰娘?
誰在喊娘?
魏夫人雙手顫抖,目色瘋狂:誰又是你的娘?!你的娘是顏袖,不是我顏晴!
她前前後後在房間走了十幾趟,氣喘吁吁,冷汗浸透衣衫。
這封信總不會是一場逗人玩的小把戲。
她冷靜下來,將那信撕得粉碎。
也是這一刻她終於想明白公主為何要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