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問完這話他不再多言。
楊若嚥下嘴邊那句「於理不合」,想到四小姐才是帝後盼望多年的骨肉,是大炎朝真正尊貴的小公主,他沉了沉心。
如今皎月宮的那位只會喊他「閹狗」,比較起來四小姐待他誠懇多了。
此次來京還記得為他捎來兩斤陵南特產的茶葉,他心窩子發暖,權當自己是根木頭樁子,杵在那不再勸。
腿長在娘娘身上,娘娘愛女心切不想回宮,陛下都沒反對,那群大臣瞎折騰什麼?
吃飽了撐的。
「假年婆子死了?」
「死了,死在太后派來的人手裡。」
真正的年婆子藏在乾寧宮偏殿。
假年婆子是關在地牢的死囚所扮,死囚以一人之死換回全家衣食無憂,算是死得其所。
「你說世上聰明人多還是自作聰明的人多?」
「依老奴看,後者更多。」
季縈發出意味不明的輕笑。
看他笑,楊若態度愈發恭謹。
「懸陰門於今日未時『刺殺』朕,發通緝令,廣邀天下豪傑除魔衛道——殺懸陰門任意一人賞賜百兩,殺門中小頭目賜白銀五千兩,殺其護法賜萬金,殺懸陰老祖……封萬戶侯!」
一字重過一字,裹挾雷霆萬鈞的氣勢。
楊若心中一嘆,曉得主子是真的惱了:「奴,領旨。」
旁的不說,只這一道通緝令廣傳天下,懸陰門上下淪為『邪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又打著『衛道』之名,人心向背,且夠那懸陰門吃一壺。
陛下什麼都不用做,發一道旨,斷懸陰老祖一臂。
這才是高手。
至於真刺殺還是沒刺殺,楊若倒退出去,出了御書房的門他揮揮袖子——陛下發了話,假的也要成真。
他自去安排『懸陰門於未時刺殺陛下』一事。
御書房內,季縈停筆思念失落多年的女兒。
皎月宮,季青杳解決了心腹大患『年婆子』,心情大好。
「總算不用再擔驚受怕。」她快意地眯著眼:「魏平奚死了沒?」
「沒……」
「母后呢?」
「娘娘還在鬱家。」
「豈有此理!」季青杳一手掀翻桌上的果盤:「誰才是她的女兒?誰才是皎月宮的主子?!」
她臉色發白,心裡惴惴不安,可一想到唯一能證明她們身份的年婆子死得不能再死,她鎮定下來。
皇祖母說得對,沒有證據懷疑就只能是懷疑,當不得真。
年婆子已死,陳年舊事翻出來也翻不出多少浪。
「這個魏平奚!」
命還真硬!
她眉毛蹙起:「外面怎麼了?亂糟糟的。」
很快有婢子倉皇而來:「回殿下,宮中來了刺客……」
「刺客?!」
鬱家,大太監楊若趕忙道:「不敢隱瞞娘娘,懸陰門的歹人公然入宮刺殺陛下,陛下受傷,緝殺邪道的命令已下……」
顏袖一雙美目定定地打量他,慢慢從關心則亂的狀態清醒過來。
若阿縈當真遇刺,來報訊的斷不該是阿縈身邊最為信重的楊大監。
這是個局。
是針對懸陰老祖的局。
也未嘗不是針對太后的局。
念頭通達,她沉聲道:「回宮!」
走前她為女兒掖好被角,蠻有深意地看了季容一眼,季容點點頭。
身在鬱家,受傷的人還沒醒,局面已經夠亂了,不能再亂。
小輩們撒下的謊總有被戳破的一天。
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