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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頁

斬釘截鐵不留餘地,女人緣又好,兩人身份懸殊,起頭便沒處好,不怪枝枝不信。

「煙兒也不信我心無芥蒂。」

姑侄倆唉聲嘆氣。

要說季容得知柳薄煙嫁人生女後這心裡確實扎著一根刺,可這刺比起鍾意的人活得好好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刺總會軟化,直到慢慢消失。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並非迂腐之人,要怪就怪她沒能給煙兒足夠的安全感。

年少家破人亡,雙目失明,嫁給秀才好不容易有了依仗,秀才卻短命。

季容不知這對母女這些年是怎麼咬牙挺過來的,母女二人在關乎情愛的問題上存在相同的癥結。

她畢竟比侄女多吃二十多年的米,一語中的:「與其說枝枝不信你的真心,不如說她不相信自己。」

這世上有一種人便是,艱難困苦她努力邁過,世態炎涼她竭力忍著,唯獨滾燙的愛意是她們做夢都奢求,等真有機會握在手心,卻會惶恐夢總會醒,哪來的榮幸?

需要時間慢慢撫平,慢慢看清,慢慢相信。

被愛的人才能有恃無恐。

比起季平奚不斷挖坑自作自受,季容的情況比她好上一點,好在哪呢?

她不嘴賤。

這一頭姑侄談心,另一頭柳薄煙和女兒說著體己話,三句話不離「奚奚」,鬱枝聽得臉熱,不敢要她繼續誇下去,問道:「阿孃,您和長公主這是?」

提起季容,鬱母面上喜色落下來,鬱鬱寡歡:「若柳家沒敗,我勉強能配她……」

事實是柳家敗了,她也不再是完璧之身。

戀慕一人,總想給她最好的。

「阿孃有沒有想過,在長公主心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這答案不言而喻。

季容長公主之尊,至今未婚,多年來為了大柳樹下一抹倩影相思神傷,深情不說感天動地,至少比世間男兒強上太多。

這樣的人,又豈是眼皮子淺的?

道理是一回事,柳薄煙度不過自己那道關,她搖搖頭:「我配不上她。」

鬱枝怔在那。

半晌品出淡淡的苦澀。

阿孃如此,她又何嘗不是?

母女倆困在原地打轉不得釋懷,鑽了死衚衕,軸起來要人命。

柳薄煙出來一趟沒打算影響女兒『女婿』的快活小日子,在天黑之前離開。

季容狗皮膏藥地纏著她,放眼京城,現下誰還不知繼長陽公主納妾後,雲章長公主愛上忠烈侯之女?

據說那柳家女還是個瞎子,坊間議論紛紛。

他們說他們的,季容該做什麼做什麼,只覺得他們聒噪,卻也顧不上惱。

彼時彼刻她甚是可憐地趴在窗前,窗外栽種牡丹花,柳薄煙眼睛蒙著綢布看不見她的身影,一聲聲的「煙兒」入耳,心緒亂如麻。

「煙兒,要不是世事弄人,早多少年你就該嫁給我了,你問問你的心,問問『她』喜不喜歡我,要不要我?可不要自欺欺人,我不是奚奚那樣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了。」

十八九歲想胡鬧就胡鬧,笨一點慢一點無妨,但她終究不再是十八九。

歲月不等人。

太遲鈍,太猶豫,會錯過太多太多美好。

柳薄煙不吱聲。

季容鼻子發酸,一半是真心想哭,一半想借勢發揮,聲音哽咽:「難道你要我等到人老珠黃才準我為你暖被窩?」

這話直白,柳薄煙當即紅了耳根,斥道:「口無遮攔。」

季容不會武,翻不過窗子只能老老實實趴在窗前,堪堪露出上半身:「你果然是這麼想的,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