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微紅,嘗到苦盡甘來的不易。
「坐。」
「欸。」
她的話季平奚不敢不聽。
看她在位子坐穩,柳薄煙低聲慢語:「你可怪我?」
「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些怪了。」
「岳母——」
「不急,我知你的心意,先聽我說。」
「是。」
她分外乖巧,柳薄煙知道這份乖巧不是因她本就乖巧,恰恰相反,如此桀驁不馴的人肯在她面前扮乖,是因她的女兒。
「你們騙我一年有餘,我讓你們生離十數日,不過分罷?」
季平奚頭搖成撥浪鼓。
柳薄煙笑她:「你確實很會哄人,甜言蜜語,能伸能屈。我是做母親的,這輩子就這一個女兒,定然捨不得她受苦受累遭人輕賤。
「倘若柳家沒敗落,我家枝枝也是名門出身的千金小姐,不用自幼為生計奔波,會有很多人捧著、寵著,以她的秉性容貌,找個知道疼人的夫君輕而易舉。
「可命運弄人,柳家敗了,我一雙眼睛瞎了。
「我拖累她甚久,害得她為保全自身、為早日治好我的眼睛,不惜給人做妾。
「我的女兒我知道,她肯答應做你的妾定是當時的處境容不得她拒絕。不瞞你說,流水巷魚龍混雜,我沒有一天不擔心女兒被壞人欺負。
「後來你來了,處置了刁婆子母子,算起來對我們母女還有救命的恩情。
「我應該謝謝你,謝你的搭救之恩。」鬱母朝她行禮,季平奚不敢坦然受之,身子急忙避開,掌心捏把汗。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管不了了。」婦人輕嘆:「我這女兒,膽子小,愛哭,這是我一早和你說過的,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不能今天喜歡,明天就厭棄。
「人不是物,人是血肉之軀,是有感情、有心的。
「倘若哪天你覺得她煩了,覺得她沒年輕時惹你心動,不如你多想想今日。」柳薄煙目光灼灼地注視她:「我家枝枝,不是你靠金銀贖買來的,是你上趕著和我求來的。」
「是!」季平奚麻溜跪地和她叩頭:「是求來的,是我一心要求娶枝枝!」
她頭磕得有點猛,咚地一聲打亂鬱母精心準備的措辭,擔心女婿磕頭磕傻了,她欲言又止。
「沒事沒事,岳母,我好著呢,您請接著說。」
她跪在地上不起,求娶的姿態降到最低。
柳薄煙看她腦門發紅,後面那些警告的話陡然說不出來。
她摸摸這位公主殿下的腦袋,將心比心:「快起來罷,都是有孃的孩子,我心疼我的女兒,皇后也心疼她的女兒,她嘴上不說,是給我面子,給柳家面子。但我不能不識抬舉。」
娘娘若是見了心肝寶貝動不動朝人磕頭的場面,怕是會心生芥蒂。
既然決定好了要做一家人,那這芥蒂萬萬不能有。
否則受苦的是她的枝枝。
她翻出傷藥為女婿塗抹磕紅的額頭,末了語重心長:「我就答應這門婚事了。」
……
出了這扇門季平奚春風滿面,走路都是飄的。
她要有媳婦了。
她夜裡可以抱著枝枝睡了!
她終於有離不開的心上人了!
所謂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死了都要埋在一塊兒,沒準到了黃土裡骨頭和骨頭還能再抱一下。
腦子充斥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揉揉臉:骨頭抱一下也太嚇人了。
公主殿下走在路上哈哈兩聲,笑得牙不見眼。
到底是年歲不大,初初動情,一舉一動都透著可愛。
「皇姑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