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應了一聲,通完電話拎著飲料上樓。
他很瞭解應允。他的弟弟想法善變且情緒化,上限和下限中間有一個極大的範圍。「瞭解」意味著在這個範圍內他能夠預設出各種可能性,表面上看起來從容地掌控全域性,怎樣都不算意外,但對於結果導向而言,算不得什麼好事——
這同樣意味著他無法真正意義上準確預測應允會即興採取什麼行動。因為範圍太大,什麼樣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譬如薑茶的出現。他預料到應允會背著他談戀愛,卻沒想過正好是卡在他打算攤牌的時候,打得他措手不及。
譬如今天。他預料到應允這段戀愛不會長久,但也沒想到短成這樣,還剛失戀就主動送上門來。
這種事情處於掌控之中但又沒完全掌控的感覺不可思議地令人精神亢奮,遠超過酒精能給予的刺激。回到病床之前,時淮停在走廊裡片刻,換了隻手拿飲料。冰涼的罐頭貼著掌心,能夠同時給過熱的身體和大腦降溫,以免他再和應允說話時,依舊一遍遍回味那個吻。
過分愉悅的心情讓他有些失於常態,無可否認。
這個世界上會有因為跟哥哥鬧彆扭,就連戀愛都不談了的弟弟嗎?
或許是多繞了一個彎,但一定值得。
這個時機剛剛好,甚至比回國那天直接說明一切還要完美。在上一個薑茶消失和下一個薑茶出現之前——他會讓應允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戀愛。
明白之後,再多的小男孩出現都沒有意義了。
沒有人會比他們更契合。
時淮推開房門,望向病床。
手機充電線一頭連著插座,另一頭光禿禿地垂著。
被子堆在枕頭上倉促的一團,病床上空無一人。
應允捂著受累的腰子跑路了。
他在時淮面前認慫也不是一回兩回,慫得輕車熟路,慫得事出有因。逃避雖可恥但有用,他一邊感謝哥哥給他的手機充了電,一邊把他哥丟在醫院裡自己跑路,想了半天要去哪。
有家不能回,時淮要是想逮他,明海範圍內絕對是躲不掉的。他看著路邊公交牌上的站點,心一橫打車去了高鐵站,天亮前坐第一趟車到了茂華。
兩個市之間距離不遠,出站後他找了個酒店倒頭補覺,睡醒才給程識發訊息說自己來了茂華。
程識非常意外,但溫柔地邀請他到家裡吃午飯。
茂華是座有人情味的老城,環境不錯生活節奏也沒那麼卷,很適合自由職業者定居。程識是小有名氣的漫畫家,在家裡工作的間隙也很愛下廚,聽說他過來特意做了幾個拿手菜。
「馬上就好。」
迎接他進門時還有最後一個菜沒下鍋,程識給他拿了拖鞋,領他到沙發旁坐下,「要不要吃零食?」
「不用不用,」他都沒提前打招呼就過來突擊串門,難免拘謹,「我還不餓呢。」
房子裝修佈置乾淨又。電視牆旁有個漂亮的彩鉛展示架,數百支彩色鉛筆按照色階排列如同彩虹,他也不由得晃過去多看了幾眼,自己在沙發上坐不住,轉了一圈到廚房邊看程識煎雞翅,「小君呢?」
「小君今天不在,跟他爸爸一起出去玩了。」
「哦哦,那個,」他一時想不起名字,「那個誰……也不在嗎?」
「你是問明堯嗎?」程識莞爾,「他還在補覺。昨天改劇本通宵,天亮才睡的,這時候才……大概有三個小時?還有得睡呢,要下午才能醒了。」
覺還沒睡醒就有老婆在做好吃的。應允抽空一酸,「明堯老師可真有福氣啊。」
「還好啦,我趕稿的時候就會換他做飯。」程識關了火,「我們先吃,給他留幾個菜就行了。」
他做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