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的裡德爾先生一時被外物所迷惑,選了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而言總是會誤入的歧路,但是你沒有因此受傷。」鄧布利多將雙手在膝頭交疊,湖藍色的眼睛裡依舊慈祥溫和,卻多了些其他東西,「即便是最邪惡的咒語,假如使用它的巫師不在其中灌注魔力,也與初級變形術一樣無害。」
「……我倒寧可那個咒語在身上落實了。」一直盯著爐火的綠眼睛不堪重負似的抖了抖,因為倒映著火光的緣故反而被襯託得黯淡。
前任救世主對不可饒恕咒並不陌生,那種彷彿每一片骨骼與肌肉都崩毀的疼痛,直到現在回想依舊令人膽寒。
但互相糾纏折磨總比被果決斬斷兩人間理不清的命線來得好。
恨一個人也比理解對方簡單太多。
當哈利與摯友們一起在陋居度過假期時,韋斯萊夫人曾不止一次誇獎男孩的溫柔與為他人著想的品質,可他現在反而更希望自己沒有這種美德。
「教授,」雙眼注視著壁爐裡跳動的火焰,少年疑惑地提問,帶著連自己也不知道的迷茫,「什麼是戰爭?」
年長的巫師沒有因為少年突兀的問題表現出驚訝,相反,他似乎早就猜到對方會提起這件事。
「那是罪孽,哈利,」鄧布利多說,「無論有怎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它都是無法可恕的罪。」
如果不是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面,哈利一定會享受這位睿智長者的陪伴。可當自己最重要的摯友與戀人剛剛選擇了對方故人的陣營時又是兩樣,雖然知道老人無意從他這裡窺探更多心思,但半月形鏡片後透出的銳利目光,在彷徨時分尤其令人畏縮。
「呣……我猜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所以我可以回去格蘭芬多的休息室嗎?」他從病床上撐起身子,有些拘謹地看著鄧布利多。
「現在?」
「不用擔心,教授,在你面前坐著的可不是一個真正的十七歲孩子。」哈利努力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稍嫌單薄的笑容,「如果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打擊,我還應付的來。」
鄧布利多捻著他的紅褐色鬍鬚:「當然,我一直對格蘭芬多所持有的勇氣深信不疑,不過你最好還是先與里斯本夫人打個招呼,除非想讓安娜怒氣沖沖地找上門——對了,別忘記你的衣服。」
哈利順著鄧布利多手指的方向轉過頭,看到掛在椅背上的厚斗篷,他向對方道了謝,俯身將那件外套抱在臂彎裡。
「允許我先行告辭,教授。」看著鄧布利多幫他在里斯本夫人面前作擔保,哈利站在走廊裡禮貌地欠身,關上了校醫室的木門。
哈利渾渾噩噩地走到休息室入口,直到胖夫人不耐煩地搖著扇子問他要口令,才發覺自己已經呆站了好一會兒。
他倉皇地說了抱歉,幾乎是從畫像面前逃走了,跑下樓梯前還能聽到身後胖夫人不解的唸叨。
雖然被鄧布利多帶到校醫室呆了一晚,但哈利的身體並沒有大問題,之所以會昏迷,大部分還是因為心情劇烈波動外加……體力消耗過度共同作用的結果。
他直覺地不想回去寢室,一時又想不到可以去哪裡,跑到偌大城堡少有人至的角落,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最後索性停下來,想把一團亂的腦子整理清楚。
聖誕節期間的霍格沃茨很安靜,學生大多搭乘特快專列回到家中,教職工們選擇留校的也不多,再加上這些留在學校的教授們還需要四處參加各種會議,沒人發現有一個小巫師獨自僵坐在偏僻的樓梯上。
他從前總是半開玩笑地告誡自己他與湯姆隔了整個世界那樣遙遠,故而一定要比尋常戀人更努力前行才能與對方更接近一點。可它畢竟是一時錯覺,橫亙在兩人當中的是比時間更加幽深的深谷,表面看來牢不可破的關係實際在二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