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絲好像哽咽似的抽噎了一下,如同溺水的人那樣拼命喘息著,臉頰因為過度激動而漲紅,露在長袍外面的手指卻蒼白的像個死人。她昂起頭,疲倦地將手臂壓在眼睛上,披散的捲髮彷彿乾枯的海草。
哈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事實上哈利不擅長安慰任何人,他可以和男孩子們一起插科打諢,或者在必要時用刻薄的言辭對付他的敵人,但開解心結是更精細的工作,需要更多閱歷以及語言技巧。不同於大部分格蘭芬多的細膩心思讓少年善於體諒他人,可惜直到現在,哈利也沒有學會如何讓自己在必要的時候像一個斯萊特林那樣舌燦蓮花。
年輕的赫奇帕奇漸漸從剛才那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她垂下手臂,疲倦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很抱歉。」她說,然後又慢慢地重複了一遍,「我很抱歉。亞度的事情差不多把我搞瘋了,可我不應該衝著你尖叫的。」
「啊,那個沒有關係。」哈利快速地回答,盡全力讓句子聽起來不那麼乾巴巴的,「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好過一些,但假如你需要一個途徑發洩壓抑的情緒,至少我還可以當一個不錯的樹洞。」
坎蒂絲露出一個淡到幾乎看不出的微笑,不知是因為感激亦或者驚愕於對方的笨拙。
「亞度晚我一年出生。」她向後倚靠進沙發裡,目光迷離望著頭頂華麗的水晶燈,「今年過年後也滿十五歲了,但我每次想起他,還覺得他是那個追在我身後喊著姐姐,要我給他變戲法的小男孩。」
「你已經決定不阻止他了?」少年眨了眨迷惑的綠眼睛,不敢置信地追問。
「我不能——我不能阻止這件事。他只是寫信來將所做的決定告知,而不是與我商議,一個不稱職的堂姐沒有權利阻止選擇自己道路的弟弟,亞度也不願意聽我的勸告,除非我真的對他用記憶咒。」
「呃,那大概是違法的。」
「是啊,那當然是違法的。」她輕聲說,帶著不足為外人道的憂傷。
哈利煩惱地揪著耳邊亂糟糟的短髮,忍不住又從糖果罐裡抓了幾塊夾心糖塞進嘴巴,他認為自己現在急需些額外的糖分,好讓自己的大腦重新恢復運作。
「那麼換個角度想又怎樣?」哈利提醒對方,帶著十二分的小心,「亞度不一定就會走你叔伯的老路,畢竟他很勇敢,也很機靈。」
「我知道,或許事情遠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糟,待到有一日戰爭結束,亞度也會像當年的祖父那樣自戰場凱旋,佩戴著英雄的勳章。我只是擔心,哈利,一場戰役中可以有一千個戰士,但只會有一個英雄。」
第69章 parseltongue
赫奇帕奇往往被大而化之的詬病作「缺少勇氣」或者「優柔寡斷」,但當你真正認識一個赫奇帕奇,便會嘆服於他與生俱來的溫和與柔韌。
第二天沒有格蘭芬多與赫奇帕奇的公共課,哈利只在禮堂裡遠遠望見坎蒂絲幾眼。對方繫著慣用的淺綠色緞帶,身旁有幾個相熟的女孩子在熱烈的談論什麼;她雙手捧著紅茶杯,微微側頭傾聽。
顯而易見,年輕的莫德斯特小姐沒有裡德爾那種已成為身體一部分的面具或者薩格斯能將情緒都凍結的冷漠,但她擅長在其他人面前遮掩生活留給她的傷口,猶勝過前兩者。
魁地奇賽季即將進入白熱化,即便布魯姆再體貼隊員也不會允許隊內唯一的找球手在這種非常時期連續兩天缺席訓練。於是當哈利再次在有求必應屋見到坎蒂絲,已經距上次的交談又隔了一天,栗色長髮的少女正伏案忙碌,繼續整理湯姆遺留下的研究手記。
——她差不多要把這份工作做完了。
「你今天感覺好些了嗎?」哈利問,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