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過得太順利了嗎?
溫室使人脆弱。
左正誼盯著不停閃動來電的手機螢幕,終於接了。
周建康的聲音有點意外:「正誼,你怎麼了?突然說這個?」
「突然嗎?」左正誼握手機的手指微微發抖,「拖了一個月你們都快忘了,當然覺得突然。但這一個月裡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一點也不突然。」
「……」
周建康沉默了一下:「你別說氣話,我還在給許總做工作,他最近太忙不好約,我想和他當面談談……」
「算了吧。」左正誼打斷他,聲音不高,語氣卻刺人,「我現在明白了,你和他就是一夥的。他唱黑臉你唱白臉,不把我治服不算完,對吧?」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我說的是實話。不過你們放心,就算決定不續約了,剩下的時間我也會好好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在場上擺爛。你們也儘早物色新中單吧。」
說完,左正誼不想再聽周建康的辯解,把電話掛了。
他吹夠了風,關上窗戶回訓練室。
隊友們大多也休息了,只有傅勇在電腦前坐著,聽見他的腳步聲,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要在平時,左正誼一定會缺德地損傅勇幾句,但今天他張了張口,竟然詞窮了。
傅勇得到了一個主動出擊的機會:「喲,你啞巴了?」
「弱智。」左正誼隨口回了一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拔下鍵盤,準備拿到休息室裡去洗。
傅勇叫住他:「最近到底怎麼回事?別裝啞巴了,大哥,跟我們說說行不行?」
「就是你們猜的那樣唄,續約合同談崩了。」左正誼說,「這種瓜你們不是經常吃嗎?又不新鮮,還問個屁。」
「……」
傅勇噎了一下:「別人戰隊的瓜和我們自己的瓜能一樣嗎?你別嚇我啊。」
左正誼沒吭聲。
傅勇盯著他問:「不會吧?你不可能不續約吧?」
「你猜。」
「我覺得會續。」傅勇肯定地說,「建康哥和許老狗就是在搞事兒,他們怎麼可能放你走?」
這句話踩到了左正誼神鬼莫測的雷點上,他冷冰冰道:「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是吧?我是狗嗎?任他們擺布?」
「……沒、沒!我沒這個意思!」
「我不和你生氣。」
左正誼拿著鍵盤轉身就走,走到一半突然又退回來,把鍵盤重新插回電腦上:「去他媽的,不洗了。」
傅勇:「……」
整整一夜,wsnd全隊無人能眠,基地寂靜無聲。
這種寂靜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烏雲從左正誼忽然閉緊房門開始布滿天空,大雨遲遲不落。
左正誼躺在床上跟紀決打電話。
他剛洗完澡,頭髮沒擦乾,潮濕地鋪在枕頭上,浸出一片深痕。身體也沒擦乾,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上沾著水珠,水珠滑過鎖骨,倏地不見了。
——有點冷。
左正誼打了個寒戰。
他整個人濕漉漉的,唯獨眼睛很乾,不哭了。
電話那頭,紀決幾乎是在哀求他:「你睡覺好不好?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別再折磨自己,熬夜傷身,哥哥。」
「你困了?」左正誼說,「那你睡吧,不用陪我。」
「……」
紀決哽了一下:「我不困,我是想讓你睡覺。」
「我也不困啊。」左正誼側躺著,盯著手機螢幕,眼裡卻空無一物,「我就是想發會兒呆,沒別的意思。我也沒叫你陪我,你不想陪就算了,別催我睡覺行不行?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