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拳,夢裡的周建康就消失了,畫面轉到潭舟島。
年幼的左正誼在海邊奔跑。
海平面遼闊無邊,無數海鷗在半空鳴叫。左正誼追著它們投下的影子一路狂奔,累極了才停下來,回頭揮手道:「奶奶!奶奶!你跟不上我啦!」
沒有回答。
老人遙遠的身影在蔚藍的海邊化成一個黑點,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近景鏡頭」,左正誼看不清她的臉。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忽然反應過來,看不清是因為他記不清她長什麼模樣了。
記不清也正常,左正誼沒和奶奶長久地生活過,那短暫出現的老人是他生命中的一片掠影,是上天垂憐,讓他也成為一個被長輩寵愛過的孩子,不至於度過一個十足可憐的童年。
可當時身在其中的左正誼不這麼想,他覺得可憐的不是他,是奶奶。
他想成為她的依靠,給她養老。
他才十一歲,就敢說自己堅強無敵什麼都不怕,要當他身邊每一個人的靠山。
可實際上,是他在依靠他們,他需要那種穩定的、不會發生變動的生活,他要當「一家之主」,這意味不會被甩掉,他才有權力甩掉別人。
他沒有安全感,他戀家。可他離開了潭舟島的第一個家,也離開了wsnd的第二個家。
穩定的生活如此難求,連記憶裡的美好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拼命地回想奶奶的臉,拼命地回想,越想不起越焦慮,焦慮也沒用,還是想不起來。
左正誼猛地一激靈,把自己急醒了。
他驚慌坐起,看清室內的景象後,好幾秒才回神。
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床頭的小擺鐘滴答作響,手機在振動,左正誼渾身酸軟,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才拿起來看。
——昨晚手機螢幕被他摔裂了,但還能用。
訊息竟然是蠍子的管理層發來的。
蠍子的戰隊經理姓杜,叫杜宇成,紀決說他在蠍子基地裡的綽號叫魚腸,左正誼給他的備註就是魚腸。
魚腸:「end,是這樣的,今天我們開了個會,重新討論了一下有關你的問題。」
魚腸:「教練組一致認為,如果你來,我們的建隊思路要有所改變,否則對你的發展不好,對我們也不好。這變動太大,管理層持謹慎態度,所以昨天我給你發了那種回復……」
「?」左正誼不知道是自己剛睡醒腦子不好,還是杜宇成在胡言亂語,什麼叫「變動太大」?
蠍子在上半個賽季已經被紀決折騰碎了,gang坐替補,紀決上位打野,原本的下路核心改成了野核打法,但還沒有完全定型。
說白了,蠍子本來就打得亂七八糟的,戰績也不怎麼樣。
左正誼繼續往下看。
杜經理給他發了好長一串訊息,中間客套話太多,他懶得仔細看了,直接拉到最後。
魚腸:「我們最終認為,蠍子很需要你。暫時簽一年的話,年薪可以開到兩千五百萬,直播合同全隊統一,抽百分之十,其他條件到時當面詳談,你看怎麼樣?」
end:「?」
魚腸:「你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嗎?」
end:「呃不是……」
左正誼茫然了。
一夜過去,蠍子為什麼突然換了口風?他們今天開了什麼會啊,開得這麼好?
左正誼坐在床上,呆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沖門外道:「紀決,紀決——你人呢?」
「我在,你醒了?」紀決推門走進來,手上端著一盤煎蛋,是給他的早餐。
左正誼接過餐盤和筷子,滿足地咬了一口,嚥下去之後空落落的肚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