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夕面上有紅潮,室內明燭映襯,更襯得他面如冠玉。
溫芷沁亦帶了紅花,笑嘻嘻地推了溫初弦一把,將她和張夕推到一處。溫初弦神色凝重,並歡喜不起來,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經溫老爺點頭,張夕和溫初弦同遊靜濟寺。
四月末大多數春花已開盡,山寺的荼蘼卻還是一簇簇一群群的,香海如雪,令人心曠神怡。吮吸花香,一時可以忘憂。
張夕和溫初弦各自跪下,在觀世音菩薩面前磕了頭,虔誠地上了三炷香。
住持要了他們的生辰八字,算了一簽,簽文都是大吉大利,天作之合,上上好的姻緣。
靜濟寺遠在前朝就有,風雨屹立,已經了上百年。
張夕攜溫初弦攀山寺高峰,親手將代表姻緣的牌子掛在了寺中那棵百年老樹上。山風簌簌,掀得人衣袂翩飛。
張夕是娶過一妻的人,因此格外會照顧人。山風微冷,他便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溫初弦披。
溫初弦忽然想起那日在湖心,謝靈玄也曾給她披過衣服,不知怎地很難受,惡寒。
她像一時陷入白日夢,眼前浮現了真謝靈玄被打了一棍子、落入冰冷的河水中的場景。他無論怎樣撲騰掙扎都不管用,最終溺死,生生被謀殺。
然後鳩佔鵲巢,另一個人佔用了他的身份,搖身一變成了如今的謝靈玄。
她捂住口鼻,忍不住吐了出來。
張夕始料未及,急忙取了隨身清水和巾帕給她。
他以為自己冒犯了她,&ldo;對不住溫小姐,我來送聘禮、和你出遊,都先經了你家父母的同意,並沒存著逼婚的意思。&rdo;
溫初弦又咳嗽了幾聲,吹吹山風,神智漸復。她見張夕一臉摯懇,心下愧疚,都是她自己沉浸在往事中難以自拔,又和張夕有什麼關係了?
她長吸了一口氣,慚聲說,&ldo;該說對不住的人是我。&rdo;
張夕遲疑,&ldo;其實,我對你和當朝帝師的事,略有耳聞……&rdo;
溫初弦最忌旁人提及此事,&ldo;那是我之前犯下的糊塗事,現在早已忘懷了。&rdo;
張夕問,&ldo;是真的忘懷嗎?&rdo;
溫初弦點頭。
&ldo;父親母親已安排我與你在一塊,我不會再惦記他人。&rdo;
她如一瓣潔白的梨花般坐在青石上,誠懇而說,一顆硃色的處子之砂,若隱若現地在夏日輕薄的縐紗間。
張夕看了幾眼,知她仍是清白之身,這才欣慰。他隨她坐下來,悄悄地試探過去,碰觸她的五根柔荑。
&ldo;之前答應小姐的一條街,我會如約送與小姐。還有我張家的中饋,還要小姐來主持。我真心傾慕小姐,還望小姐忘記那些負心薄倖之人,將餘生交予我吧。&rdo;
溫初弦隨口嗯了聲。
山花開得葳蕤,她起身摘了朵花。張夕隨她過去,婦唱夫隨,撇去方才的話頭不談,只說些彼此都快樂的話。
張夕偷偷喚了溫初弦一聲娘子,與她牽手。溫初弦遲疑,終是沒抗拒。
兩人雖差了八九歲,此時攜手同遊,卻也不算膈應。
張夕給溫初弦講起了他先妻的事,言道他先妻做衣裳、打首飾樣樣精通,和睦妯娌,淑慎賢良,是四鄰俱誇的好媳婦,只因得了惡疾才故去,實為大憾。
溫初弦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張夕給了她金山銀山的聘禮,只是想再要一個賢德妻房,她做便罷了。
山花似霰,處處皆是明淨的翠綠。
張夕給溫初弦折了開得最盛的一朵桃花,插在她鬢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