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臨行前的諸般事宜皆已經完成。
崇禎三年二月十六,劉承宗打馬杏子河畔,回望了一眼第一次產生長久經營的土地,率軍東去。
前哨的楊耀也率部自慶陽府寧州返回,他的隊伍收穫令人失望,只有二十幾個固原逃兵加入。
似乎是固原營之前逃得太厲害,剩下的兵都能吃飽了,跟總兵官楊麒前去勤王,居然沒多少掉隊的。
而另一條在他們想象中大魚,來自甘肅鎮的勤王軍,卻又走得好像比吳自勉還慢。
楊耀也是在歸隊前才收到那邊訊息,他們高估了邊軍的忍耐力。
六千里勤王路,甘肅鎮邊軍先頭部隊走了三百里,後續部隊走了二百里,在鞏昌府的安定縣就譁變了,首領王進才帶士兵殺了參將孫懷忠,奪了輜重銀兩帶兵西歸蘭州大營。
走在前面的是巡撫梅之煥,驚聞譁變又只好先頭部隊返回蘭州鎮壓譁變。
收到這訊息,楊耀不想再等了。
他們想的挺好、計劃的也挺周密,算準了勤王軍走六千路肯定要譁變。
確實譁變了。
可人家走二百里就譁變了,他根本夠不著。
這就沒機會了,一支部隊上路、譁變、被鎮壓、再上路,第二次繼續譁變的機率非常低。
劉承宗的部隊在延安府向山西行進,遠在千里之外的京畿重地,延安衛指揮使楊彥昌被凍得瑟瑟發抖。
楊彥昌到薊鎮已經有段日子,親眼見識了朝廷的指揮混亂情況。
按他的理解,朝廷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出的指揮能力,不亞於跟李卑在延河河曲決戰的陝北群賊。
簡單來說,就是比沒有指揮好一點。
袁崇煥、滿桂、趙率教、孫祖壽等人下獄的下獄、陣亡的陣亡,作為總理兵事的滿桂陣亡,直接導致各路大軍沒了協調指揮。
不過就算滿桂活著也沒啥用,因為隨後被派遣的西軍老將馬世龍擔任總理,一樣無法統合各路勤王軍。
一時間京畿之地,形成詭異的平衡,就好像有條線在地上橫著。
一邊是各路勤王軍雲集的薊鎮,基本上大夥都被調來調去,還有人帶兵來勤王發現沒飯吃,又轉頭回去吃飯再回來。
另一邊是入寇搶奪人口財貨的後金軍隊,佔領了永平府的府城、灤州、遷安、遵化四城,竭盡全力想要切斷朝廷和山海關的聯絡,失敗了。
攻撫寧,四日不下;轉頭打昌黎,被知縣左應選、守備石柱合力攔在城外。
在此之間,朝廷軍隊主動出擊的戰鬥,只有一場。
那天楊彥昌就在吳自勉旁邊,他們正商量後面朝廷不給糧草該怎麼辦。
有個叫劉之綸入營,說他要去收復遵化。
也不是他想率八營收遵化。
只是跟朝廷說調京營幫忙,朝廷不準;又上書調斬了安邦彥的川軍猛將鄧玘幫忙,朝廷又不準。
劉之綸入薊州吳自勉屯營時,這位模樣著實狼狽。
前天夜裡下雪了,他帶兵過通州,通州不讓他進門,只好率軍冒雪在破廟睡了一夜,這才到薊州來求見吳自勉。
劉之綸說明情況,對吳自勉道:“如一切順利,在下能收復遵化,還望吳帥助在下一臂之力,移師灤河沿岸,阻攔東虜援軍。”
吳自勉沉吟片刻,起身作揖拜了拜:“少司馬放心,只要朝廷糧餉給足,卑職定移兵灤河,就算不給糧餉,若攻城不克,少司馬且退下來,我等西軍,定幫你擋他一下。”
劉之綸聽懂了,他嘆息一聲沒再多言,走出中軍帳兩步,才在外面冒雪回頭拱手一拜,轉身離去。
楊彥昌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心說這麼多軍隊屯放在這,還能輪得到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