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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從延安來

崖頭山過去的糧長家。

三個哨長、十六名隊長,擠在最大的屋子裡,還是人擠人,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劉承宗盤腿坐在炕上,目光看過每個人的臉,這才深深吸口氣,掀開被當作筆記本的延水關賬目,說道:“幾日前,讓諸位向什長、軍士詢問延水關一戰得失,結果如何?”

隊長們都看向各哨長。

如今騾子營的構架,是以劉承宗為首,旗下三哨一隊,全營五百餘人。

三哨是馮瓤左哨、高顯右哨、曹耀炮哨,各哨下轄五隊。

一隊是魏遷兒率領下的塘騎隊,基本上由出色的輕騎兵組成,塘騎專業知識匱乏。

馮瓤沒說話,高顯便率先說道:“右哨各隊死傷、逃竄近半,雖有招降官兵補充,士氣低迷。”

曹耀點頭認同,道:“這幾天我讓招降的官軍訓練士卒,但早前還是生死仇敵,指望人教人實屬不易,真要說我的看法,以後還是避免夜戰。”

劉承宗把他們的話記下,轉頭看向馮瓤和魏遷兒。

魏遷兒連忙擺手:“我們死了十七個弟兄,但首領沒食言,確實沒餓死,活著時候能吃飽,不受氣,跑來跑去也沒以前累,這就夠了。”

他的話讓眾人鬨堂大笑,劉承宗也笑道:“塘騎弟兄們要求不高啊,看來以後招兵就得按這個標準,保證死於非命。”

眾人再度大笑,劉承宗才對馮瓤問道:“瓤子哥呢,有啥想法就說嘛。”

“我,我就覺得延水關……”

馮瓤欲言又止,對上劉承宗期待的眼神,思忖再三,才終於道:“我覺得首領安排不好,奪關放炮,該讓炮哨去幹,左哨是沒啥死傷,但也沒幹正事;炮哨當步兵,傷亡逃竄不少。”

這一下,人們臉上尚未收起的笑容凝固,就連嬉皮笑臉的曹耀也瞪眼看向馮瓤。

直到把馮瓤瞪到低下了頭,他才轉頭對劉承宗道:“瓤子他不是那意思。”

劉承宗是獅子營的首領,此時屋裡不是光他們幾個老相識,有外人。

三哨裡四五個隊長都是從降兵裡提拔的,本身他們這會就完全是混口飯吃,談不上歸屬感。

馮瓤這一句話再影響首領威信,結果更壞。

而這是他的老部下。

曹耀怕這會影響劉承宗心裡對自己的看法。

劉承宗沒說話,一屋子人誰都不說話,氣氛快速凝固。

只有魏遷兒瞪著個大眼左看看、右看看,非常輕鬆,甚至有點想笑。

他心說:首領那心胸可比黃河寬多了。

就他這張嘴,在驛站可沒少被驛丞穿小鞋,偏偏在獅子營,哪怕守驛站時劈頭蓋臉把劉承宗罵了一頓,後來也沒遭受任何區別對待。

這可是從小到大沒有過的待遇。

“曹兄把我想成啥了,沒事。”

劉承宗沒說話,因為他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嗯,瓤子哥說得對,如果當時讓炮哨上去,咱的炮手也能在戰鬥中學到經驗。”

他承認道:“這是我的問題,以後多注意。”

劉承宗很認真的把這件事記下,隨後才對曹耀道:“不過我認為,夜戰不是最大的問題,延水關那天,官軍也亂了。”

他說:“但很快,他們能重新組織起來,我們很多人直接潰散,仗打完都沒回來。”

曹耀笑著擺手,道:“他們潰逃慣了,走了正好,喜歡逃跑的走了,只要不打夜戰,咱們更能打硬仗。”

延水關一戰,對騾子營來說就是一場優勝劣汰,經此一役,隊伍內沒留下多少黃龍山跑出來的老賊。

那些賊人本來在老回回部下也是墊底兒,跟不上隊伍才散開,延安府跑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