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車在推進。
土山炮聲轟隆,數百顆鐵子穿過瀰漫硝煙,飛越二百餘步,潑灑在夯土城牆上。
李老豺頭扎白巾,手提兩隻小金瓜,端盾牌站在隊伍最前,仰望兩丈高牆,昂首闊步向前走。
他被己方炮聲震得肝兒顫。
李老豺的隊伍被嚇得更加害怕,跟在身邊的義子問道:“大,這後邊炮一直打,怎麼攻城?”
“沒事,劉大帥會攻城,聽指揮就行。”
說歸這麼說,李老豺還是心有餘悸,吞下口水對一旁站著的獅子營軍官問道:“黃管隊,這炮不會誤傷吧?”
被提拔為炮哨隊長的黃勝宵搖搖頭,抬手握住脖頸戴的箭頭,沒說話。
他知道,那門紅夷炮打低了,散子也就能打二百步,這都快二百七十步了,再來幾炮,會不會誤傷他也說不準。
不過就算被來自後方的炮子打中,也至多是誤傷,鐵丸飛到這已經沒什麼威力了。
真正的威脅是守軍的兵器。
河畔獅子炮仍在有次序地向城頭展開轟擊,一片片散子轟向城頭,把夯土牆打出孔洞,守軍躲在女兒牆後不敢冒頭。
這是李老豺合兵後的第一戰,他希望自己能立下些功勳。
說起來合兵也讓他挺疑惑,見識到獅子營的戰鬥力後,李老豺認為投奔劉獅子是個出路。
因此才全心全意當個工具人,籌集三千石糧草還賬,而後在獅子灣賴著不走。
他原本的想法,是透過劉家老太爺賣賣好,讓四爺給說說好話,好讓劉獅子把自己收了。
畢竟他的隊伍跟獅子營在戰鬥力與紀律上差了不少。
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直接被老四爺收編進了禹字營,人手還被打散了,只給了個哨長編制。
不過別的不說,他還真學到不少東西。
單說攻城,早前他跟田近庵圍攻合水,做了七十多架長梯,直接把城牆一面架滿梯子,以兩個千人隊蟻附攻城。
被羊石頭和滾木砸傻了,根本攻不上去。
到這邊合兵,劉大帥的營部只給他一個命令,帶隊於東門南端,掩護一輛攻城車架上城頭,編一個百人隊做先登,佯攻城上。
剩下四百人帶三架長梯在邊上等著,後面有火炮散子支援,儘量不讓城上守軍對他們潑灑箭矢。
劉承宗跟他說,缺少防護的長梯不是直接往城牆上架的。
是要等城上被友軍打出缺口後,哪裡沒有敵軍,長梯往哪裡架。
攻城,也被分為複雜的幾個批次。
在第一批次裡,北門張天琳與小白小黑、南牆的獅子營鍾虎部都不參與進攻。
主攻部隊為東門外的南段李老豺與北段馮瓤,兩邊各有幾架長梯、一臺攻城車。
在第一批次,南北兩段都負責佯攻。
李老豺被分配到南段城牆,心裡原本非常不快,他覺得佯攻不就是送死麼?
但劉承宗說不是,佯攻不是送死,而是以牽制敵軍為目的,因此傷亡的可能較小,突破時傷亡的可能才最大。
砰砰!
幾桿火槍放響,攻城車已接近預計位置,車上三面持截斷三眼銃的炮哨火槍兵已經與城上敵軍交火。
他們直接遭受城頭守軍的箭雨、鳥銃齊射。
守軍被火炮打得抬不起頭,看見攻城車收放雲梯的第一時間反應過激。
他們在一連串嗤嗤的火藥響聲中,引燃了一臺神機箭車,城頭浮起大量硝煙的同時,上百支火箭竄出硝煙,向攻城車亂射一通。
火箭的怪叫讓李老豺渾身寒毛炸起,他帶隊站在攻城車下層梯前。
李老豺沒辦法,他只能自己帶隊登城,他的人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