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南泥灣又澇了。
獅子營艱難穿行至獅子灣,黑龍山的劉家人再一次相聚。
一年,劉家人整整一年沒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就連去年八月十五,獅子營駐軍大王山,劉承宗都只在鑽天峁吃了半頓飯,又火急火燎跑回去和部下吃二場。
這次他終於能跟家裡好好吃頓飯了,但跟他吃飯的又不全是家人。
劉老爺暫時住在獅子灣的窯洞裡,這片以前有村莊,但宅院都年久失修不能住人,只能收拾出幾間窯洞。
好在窯院寬敞,擺下三桌,一桌是劉家人,一桌是張天琳羅汝才等首領,還有一桌是首領們護兵。
也不知怎麼回事,李卑就上了桌。
嘿,這敗軍之將坐在他們家這桌,左邊是他爹、右邊是楊鼎瑞,妥妥的上座。
而且李卑還跟他爹、楊先生都很熟。
一個在大明戶籍上的死人,坐在一群謀逆之人中間,怎麼說呢,把自在表現得渾然天成。
看上去李卑似乎已經習慣了和劉家人生活在一起,但絕對不習慣和劉獅子一起吃飯。
劉承宗對此心知肚明。
李卑放不下輸在他手下,他也忘不了李卑差點把任權兒培養成刺客大師。
而且席間,每次劉承宗想把話題引向將來何去何從,父親和楊先生就把話題岔開。
所以這頓飯吃得很勉強。
一直等到晚上,吃過飯,劉承宗從家裡出來,兄長劉承祖追上他,兄弟二人攀上山峁,坐在石頭上看滿天星斗,劉承宗的心情才稍好了些。
劉承祖說:“杏子河沒事,林管事派人來說過一聲,讓你放心,冬天的麥子收了兩千四百多石,還有六百石租子。”
杏子河王莊沒事是個很讓人高興的事。
不過劉承宗算了算,今年初霜殺麥子,減產非常嚴重。
那邊自有田地五千畝、投獻佃田六千畝,都是能得到充足灌溉、陝北難得的好田,就收了這點玩意。
他嘆口氣道:“這點糧就別指望幫別處了,養活莊戶都夠嗆。”
劉承祖倒是很樂觀,點頭道:“我看還行,那邊只有六百多人,自給自足還有富餘,下個月送一批農具過來,這邊就可以開墾了。”
“何況又不是後面不種地了,今年天時還行。”
劉承宗點點頭,沒多說話。
兄長這才笑道:“還想家裡晚上吃飯時候的事呢?大和楊先生在拉攏李卑,想讓他為我們所用。”
“那能用麼!”
劉承宗轉頭道:“他知道我們多少事?幾個千戶、兩個王莊還有這,他全部都知道,想官復原職就靠著這些東西呢。”
“哪能怎麼辦,殺了他?”
劉承祖笑出一聲,道:“從杏子河撤走時,我想過殺了,但怕給你惹麻煩,既然只能養著,試試唄。”
劉承宗明白兄長說的惹麻煩是啥意思。
即使是如今的獅子營,來自李卑部的降兵,依然是戰兵主力。
“這麼個人留著也鬧心,其實還是怪我,當時沒膽量也沒底氣。”
劉承宗嘆了口氣,搖搖頭:“像現在,賀虎臣說放就放了,不怕他。”
打李卑那真是決定命運的一仗,即使現在回憶起來,劉承宗還是心有餘悸。
就從那場仗開始,經過冬季整編的獅子營,有了正面對抗官軍千人隊的實力。
劉承祖笑笑,問道:“我看你一直想說後面的事,心裡已經有計劃了?後面打算怎麼辦?”
劉承宗搖搖頭。
他仰頭看看滿天星斗,再低下頭,在石頭上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攤手道:“現在不是我打算怎麼辦,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