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剛投降的生員背叛投敵,元帥府在河嘴地東方的招降仍然卓有成效。
但因為劉承宗的遲疑,耽誤了一天接納百姓的工作。
看見一股又一股的窮苦百姓向西湧來,劉承宗非常謹慎,因為據他所知,河口可沒這多百姓。
細細盤問,才知道是蘭州的旗軍在攆窮鬼。
很多人都是因為交不上賄賂被攆過來的,這事對劉獅子來說太過匪夷所思,他想了一晚上,都沒想明白敵人為啥要這麼做。
蘭州要把河湟逃過去的百姓攆到河口,他能理解;但是把蘭州窮困潦倒的百姓也攆到河口,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害怕他攻城時這些窮苦百姓當內應?
劉承宗心說,難道說我的解放者之名已經從烏斯藏傳到蘭州了?不應該啊!
這種好事大可在心裡想,但現實是六萬多人聚集河嘴,不單單規模大到士兵無法審查,甚至堵塞道路影響了塘騎的訊息傳遞。
這些人是否攜帶天花,不知道;有沒有官軍的探子,也不知道;甚至其中是否夾雜官兵,都沒法明確知道。
劉承宗只知道,混在饑民裡有自家兄長派出的鎮海營探子,回報說甘肅邊軍已經向北移營,蘭州官軍在河口放了十里鞭炮,又灑下石灰硫磺。
等他想全力接收百姓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了,甘肅軍移防、蘭州兵放鞭炮,這都是官軍要發動進攻的起手動作。
這事說起來很有意思,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
五鎮邊帥腦海中的劉承宗是他們幻想出的劉承宗,劉承宗腦海裡的五鎮邊帥與陝西蘭州官員,也是他幻想出的模樣。
甚至五鎮邊帥的幻想,挺貼近現實,畢竟劉獅子的兵他們都知道。
而劉承宗的幻想,就不太貼近現實了,因為他想不到在行將就木的衙門裡,一條命令能變形到多麼誇張。
他始終認為蘭州在出兵前驅趕百姓,必有深意。
官軍可能不想當人了,想借著百姓人潮推散自家軍陣,以避免正面陣戰,直接把他擊潰?
北山臺地,劉承宗看遠處人頭攢動,山雨欲來,站在他身側的李卑心態複雜。
好幾年了,他這個朝廷參將被俘、被軟禁,再到給劉承宗出力,直至今日,終於在戰場上站到了朝廷的對面。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看著劉承宗與空氣鬥智鬥勇,道:“大帥,別想了,沒有深意,朝廷但凡執行深意的能耐,我們就到不了青海,這就是肅王拍腦袋、旗軍糊弄事的結果。”
劉承宗詫異道:“這麼確定?”
“非常確定,五鎮總兵都有各自的本事,傻子坐不到那個位置上,用百姓衝你,你未必會被沖垮,但只要一亮刀子百姓反著跑,官軍肯定被沖垮。”
李卑是第一批選入遼東的關寧軍客籍將領,對主兵、客兵的優劣非常清楚。
主兵遇挫,意志更加堅韌、靠忠誠維繫對待遇要求較低,但易對同鄉有同情之心,有反叛之虞;客兵成本更高,遇挫不如主兵堅韌、軍紀難以約束,但對當地叛軍不會手下留情。
此時集結於蘭州的官軍,不會有太多主兵,應以客軍居多,李卑認為在戰鬥意志上,他們跟元帥府的軍隊相比,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但劉承宗還是覺得官軍在下大棋。
保險起見,他先抓緊派人向北邊進攻魯土司的兄長傳送甘肅軍北調的訊息。
催促兄長儘快破城,佔領山隘據點,以防甘肅軍馳援、扼守不教其對己方形成包圍。
兄長的軍隊他不打算調入谷地,如果染患天花的甘肅軍支援魯土司,那兄長和李萬慶的四千軍隊都對天花有抗體,對付他們正好合適。
而對與匯聚於河口以東乞食的六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