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澆灌河谷,偃月刀的鋒刃劃過每個軍陣正面,向王承恩劈來。
沒有人發動衝鋒,步陣的突擊是長矛手在刀盾手的掩護下邁開大步徐徐前進,就像兩個吶喊的巨人,在緩緩行進中撞在一起。
在撞擊之前,先響起的是臨洮邊軍的三眼銃,儘管他們在敵軍行進時遭受很大打擊,數個百人橫陣已出現後撤,但仍能在短兵相接前組織起有序的火器投射。
但這也沒什麼威脅,劉承宗組建練兵營,最大的特點就是有完整的明軍步騎炮兵種、基層帶兵官,他們能熟練使用明軍戰法,也能發掘針對性戰術。
而對於幾個營組成大陣的能力,幾乎為零,也就是說明軍打不了大仗的缺點,元帥府也有;但明軍在小規模戰爭中的優異表現,在元帥府被加強了。
他們的戰術都一樣,無非是更改了使用戰術的時機與方式。
明軍騎兵在二百步發動衝擊,元帥府馬兵就等他一百五十步,衝擊三十步不但有力氣跟你對撞,還留有追擊你的馬力。
明軍步兵縱隊變橫隊要花一炷香,元帥府步兵縱隊變橫隊只需要三分之二的時間,多出來的時間就能多打你兩輪。
甚至就連盾牌,元帥府的蒙皮盾牌,專門在前面增加一層薄鐵皮,驗收標準就是能在二十步防住三眼銃。
一片片硝煙在陣前響起,緊隨其後破空之聲傳來,一支支短小投矛穿破硝煙,釘進臨洮軍的方陣裡。
刀盾手在最短的時間裡,將攜帶的兩支短矛擲出,隨即手握腰刀同矛手快速接戰。
兩支軍隊終於進入短兵相接,人們用相同的橫陣、用相同制式的兵器,甚至相同的戰法,打成一團。
臨洮的刀盾手想滾進長矛之下快速迫近,然後就和對面同樣打算滾進來的刀盾手撞上,雙方同時用腰刀捅向對方,又同樣用盾牌擋住紮來的腰刀。
後方觀戰的王承恩緊緊攥著拳頭,他發現了敵軍的特點,幹出的所有的事,操典上都有,但完成的方式,都沒照著操典來。
三年前在灤州城下,固山額真圖爾格所率東虜韃子就給他帶來這種感覺,東虜韃子從南門推著北邊戰車出來,用使用戰車的方式來跟他們打。
唯一區別就是明軍戰車為擋蒙古人的箭,木板厚六分;而東虜戰車要擋他們的炮子,木板厚六寸。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臨洮邊軍的領軍者王承恩腦海中無端閃過一個思緒,若是這支針對明軍的西寇,跟那支針對明軍的東虜打,戰場上又會出現什麼場景?
不過還沒等他繼續把這個思路深究,前線戰況就已經打斷他的幻想,雙方交戰不過片刻,他麾下的百人隊正在短兵相接中一個接一個向後退去。
敵軍幾乎是追著退卻兵陣,撞擊在第二梯隊的兵陣上。
這在以往的戰爭中不是什麼大問題,從前打仗臨洮兵永遠比賊兵列陣、變陣快,他的軍陣先變完,就不會被對手扯著鼻子走。
而且從前的對手也沒王文秀這麼莽。
因為王文秀沒有留下預備隊,三十個百總隊變化為兩列橫陣的寬度,雙方兵力相同,王承恩要想不被包圍,就也需要變成兩列橫陣。
也就是說,他也沒有預備隊。
那前線退卻就有很大問題了。
王承恩急急忙忙命令麾下參將張天祿自前線返回,至後方收攏退卻敗兵;同時命令何永吉等部土兵,加急進攻敵軍左翼。
他看出了元帥府軍隊的弱點,他們中軍與兩翼三個軍陣實際上是脫節的,主將攻勢雖猛,但並無同時指揮三陣的能力。
只要拿下敵軍左翼,就仍能完成半包圍……說實話,王承恩有點找到後金軍隊在遼東打明軍的感覺了。
收到命令的何永吉臉都綠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