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遼東騎兵先朝著自己所在的中軍車營筆直衝來,衝到一半拐彎調頭,轉到一半又繼續轉彎,在戰場空地間兜出圈子,繼而放棄衝擊車營,反倒卷著煙塵向北走。
軍中百總王懷忠神色一變,提醒道:“壞了,將軍,敵騎向大帥援軍衝過去了,他們急行軍未著衣甲,恐怕……”
在戰場上兜圈子這種事,祖寬是第一次幹。
那是他的思考時間,也是他用個人意志,接管這支千騎馬隊集體意志的時間。
馬隊第一次轉向,並不是來自他的命令,而是所有騎兵都被元帥府浩浩蕩蕩的援軍規模嚇到,尤其在最前率領馬隊的遊擊祖克勇,立刻打馬轉向,帶動整個馬隊調頭。
敵眾我寡,做出如此決策倒也不算錯。
張天琳中軍的車陣雖然看上去並不是攜帶數百門中小型野戰火炮的正規大車陣,只是把輜重戰車相連,列出個跟車營很相似的野戰營壘,可即便如此,對遼東騎兵來說,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攻破。
而後方援軍的聲勢浩大,又給祖寬的騎兵心頭蒙上一層陰霾,攻堅稍稍遇挫,恐怕就會在敵軍抵達戰場前自相潰散,逃離戰場。
所以沒有硬著頭皮衝擊車陣的必要。
至於說進攻援軍,那明擺著是十倍以上的兵力差距,正常人根本不會在腦子裡升起這種想法。
轉向很有必要。
祖寬也在馬隊裡跟著轉向,只不過轉向轉到一半,他意識到往後走沒意義。
他們可以轉頭衝擊張天琳部鏖戰中的下馬步兵。
雖然那些步兵在與鎮筸軍重步兵結陣對壘的過程中,表現出極高的戰鬥意志,甚至憑藉輕炮還能以較少兵力佔據一定優勢。
但只要他們的重騎從背後一次衝擊,一定能輕鬆取得區域性勝利。
只是這樣的戰果,對祖寬來說也沒有意義,就別說他們把那千餘下馬步兵衝散,哪怕能都殺光,也同樣意味著他們會被元帥府數以萬計的援軍包圍,整個戰役依然沒有取勝希望。
這個時候最優選擇,其實是逃跑,率領騎兵暫時脫離戰場,在伺機突襲回來。
騎兵嘛,本來就擅跑,這個時候絕對能跑得掉。
只是祖寬覺得如果現在跑走,他大機率就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畢竟戰場上集結了萬餘明軍,想全師撤退已不可能,至少楊正芳的鎮筸兵就撤不下去,正在渡河的雷時聲部也很難撤回河南。
且不說,現在跑了導致大軍落敗,別人都是客將援軍,兵敗撤回渭河南岸,一準要接著往湖廣逃,只有他這個援剿總兵,是明確接到使命,調入陝西平叛。
就算他領著遼東騎兵撤回河南,到時候能跟他打配合的也只有盧象升的標兵,哪怕再收攏些潰兵敗卒,兵力也很難超過一萬。
顯然,這時候一萬多的兵力如果都輸了,那到時候只有一萬的兵力,難道還能打敗攜大勝之威的劉承宗?
那不是白日做夢嗎?
這會兒啊,祖寬是心知肚明:跑,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所以在兜圈子的過程中,祖寬經過短暫思考,便急催戰馬,越過身側的護兵,一馬當先奔至馬隊最前,持長刀接過指揮,引導己方執旗馬兵,指向遠方奔來的元帥軍援軍:“趁其未著甲衣立營不穩,衝散他們!”
劉承宗的援軍來得很快。
從他們帶起遮天蔽日的揚塵方面,祖寬能看出來,這現在是早前駐紮在茂陵的軍隊,收到南邊明軍渡河的訊息,一路急行軍跑過來的。
急行軍也分目的、情況。
一般為了爭奪地利進軍,路上可能走得快,士兵也有可能在靠近目標地點十里、二十里時穿戴甲冑繼續急行,為的是先搶到地方,然後稍事休息,迎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