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在下敬你一杯!”
耀州城內的衙門大堂,人聲鼎沸。
官軍將領正與叛軍守將推杯換盞。
蜂尾針張振端坐上首,滿面笑容地端起耀瓷酒杯,跟下首的楊彥昌遙遙相敬,笑道:“楊將軍太客氣啦!”
說罷,他看向楊彥昌身旁,那邊茶座上坐了個年輕的明軍軍官,穿赤色布面甲,缽胄放在茶案上,既不飲酒也不飲茶,只是將手搭在茶案,按著一柄雁翎刀。
蜂尾針看了又看,飲酒入喉,轉頭對楊彥昌道:“像啊,太像了。”
楊彥昌知道他說的是啥,他身邊這個年輕軍官叫劉承光。
延安老劉家耀祖光宗,運順家昌的八人組合之一,算起來是劉承宗的遠堂兄。
跟劉獅子相比,個頭兒稍低了點,也更粗壯敦實了些,但臉盤、顴骨都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楊彥昌在心裡嗤笑,不光你覺得像,我他媽也覺得像啊。
這兩年延安營駐軍在外,在前線紮營,半夜出現特殊狀況,楊彥昌經常會被部下從熟睡中叫醒。
每次劉承光一來,迷迷糊糊的楊彥昌都覺得是劉獅子提著刀斧來幹自己了。
其實這事兒很離譜,楊彥昌從沒見過劉承宗手提刀斧。
但他對劉獅子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素衣染血手提刀斧。
當時劉獅子起事攻入縣衙,楊彥昌只提供了延安衛的軍械支援,但本人由於軍官身份,屯於延安衛的南關圍城,並未參戰。
這種形象來源於膚施縣城被攻破後,城中百姓傳說中萬夫莫敵的劉承宗。
當然延安府城流傳的傳說很多啦。
他楊彥昌也榜上有名,是能單槍匹馬在亂軍陣中殺個七進七出,數次打得劉承宗大敗而歸,戰神一般的狠角色。
蜂尾針又倒了一杯酒,這次提起酒杯敬給劉承光,不過劉承光不跟他喝,張振也不當回事,自己笑笑就把酒喝了。
隨後才對楊彥昌問道:“這位劉將軍在那邊,目下身居何職啊?”
一直沒說話的劉承光開口了:“延安營把總。”
蜂尾針面上一驚,瞪大眼睛看向楊彥昌:“你,劉將軍一表人才,怎能屈居把總?何不讓他當參將,楊將軍去做千總。”
這話在楊彥昌聽來只是笑話,反倒是堂中另一邊坐著不說話的米剌印和丁國棟對視一眼。
他倆知道,張振這話很認真,而且一點兒都不覺得這話有問題。
因為蜂尾針真的能幹出這種事。
倒是楊彥昌脾氣好得很,笑眯眯地攤手道:“我也想讓承光做千總,可千總是向善爺,就是承光的父親。”
“他媽的!”
張振說話說得好好的,突然開始罵人了,轉頭對丁國棟、米剌印道:“我後悔了,咱們三兄弟不該降了朝廷。”
丁國棟和米剌印心說,你裝得還挺像,這不就是大帥的緩兵之計嘛。
就在南邊準備開打的時候,北路五營官兵聽聞耀州失陷,當即自金鎖關南下耀州同官縣,隨即渡過沮河,陳兵寺溝塬,將耀州北面圍住。
五營官軍聲勢浩大,張振與丁米二將率甘肅三小營兵微將寡,立即收縮防禦作勢不敵。
隨後便遣使溝通,宣告他們都是朝廷甘肅邊軍,有反正之意,讓官軍派人進城商議歸降事宜。
雙方一拍即合。
倒不是五營將領對甘肅三營的投降反正一拍即合,其實五個人裡四個人都不信。
但由於其中三個在心懷鬼胎的程度上各有高低,另外倆的思考方式又比較簡單,就得出了高度一致的結果。
五營將領一番商議,很輕鬆地就得出了先溝通溝通、報給朝廷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