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註解是民皆疾;而在晉代成書的《字林裡,含義更為清晰,是病流行也。
因為這種烈性傳染的特點,能夠稱得上的疫的病不多……只有鼠疫、天花、霍亂、瘧疾、麻疹、傷寒、水痘、痢疾、爛喉痧、白喉等這麼幾種。
而在這其中,鼠疫、天花、霍亂,是波及最為嚴重的疾病。
天花的危險性相對來說是三種病裡最低的,雖說天花也很厲害,但它的顯性症狀、傳染原理,已經為明代醫師所熟知,甚至針對這種症狀特點創造了疫苗。
而霍亂排在其次,因為其危險性高、致死率大,而且因為是新傳入的疾病,人們尚不能得知其致病來源,嘗試過各種治療方法,完全無效,絕大多數治療手段只能減輕痛苦。
古代就有霍亂,至少在漢代,就已經出現霍亂這個詞,但當時的霍亂和如今的霍亂不是一個病,當時的霍亂常發於軍隊,上吐下瀉,失去戰鬥力。
而如今更烈性的霍亂,可以讓大片的人,拉肚子拉死。
對這種病人們束手無策,所謂的減輕痛苦,就是本來得了這個病,要拉肚子五天才拉死,吃點藥,兩天拉死了。
但霍亂的特性也很明顯,通常不過大河,是非常強的區域性疾病,人只要離開一片危險區域,問題就不大了。
最可怕的是鼠疫。
這病它不是沒鬧過,早在劉承宗從軍前,萬曆末年的魚河堡就鬧過瘟,帶走了許多人,也讓剛出生沒多久的眉把總成了忠烈遺孤。
但瘟疫來了又走,人們不知道它為啥來、不知道它為啥擴散、同樣不知道它為啥走,一無所知。
在這個世界,只有劉承宗一個人知道,它叫鼠疫,會透過老鼠、跳蚤、病毒攜帶體的口沫傳播。
一個人懷揣整個世界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它本身就意味著巨大的責任。
“這兩日你不要走,就在衙門住下,我要寫幾封信,等你回東關。”劉承宗在廳中踱步,回頭道:“差人送入延安,這幾封信務必親手交到收信人手上。”
武攀龍已經說過,東邊不好走的事了,山西鬧了瘟疫,是什麼疫還不知道,很有可能會染到陝北,也就是說,陝北將會成為疫區。
他意識到劉承宗要送的信一定非常重要,需要他們自己的軍人進入疫區。
“我會挑幾個親信,不知大帥要送幾封信?”
武攀龍在心裡盤算著,這趟他得用鎮原鄉黨來送信,這樣能確保安全透過平涼府,只要經過慶陽府就能進延安。
但考慮到信使抵達延安時只怕那裡的瘟疫已經傳染開來,那每條路就都必須要有兩人結伴而行。
一個倒了,還有另一個能送信。
“兩封信。”劉承宗說罷頓了頓,又搖頭道:“送兩本書,救荒定疫書。”
武攀龍脫口而出:“這是咱們的書啊!”
他看過劉承宗編的救荒定疫書,儘管這本書刊印後只發給地方醫師和書院,也就高階軍官有那麼基本,但實際上元帥府軍中但凡認字的軍官,基本上都看過。
他們大帥除了軍法條格,攏共就編過這麼一本正經的書,所謂上行下效,別說是本預防傳染的醫書了,就算是本唱戲的書,元帥府都能人均票友。
而且平心而論,武攀龍一直認為,這本救荒定疫書,是元帥府東征的最大利器,因為較之朝廷軍隊,瘟疫和災荒是更可怕的對手。
這書對於瘟疫的治療乏善可陳,但普及介紹了北方抗旱、抗蝗的農作物種類,講解了小型水利設施的選址修建,還有瘟疫的初步認識、隔離與預防。
尤其最重要的一點,是劉承宗在書中將致人瘟疫的東西,形容為病毒,就是一種比蜉蝣更小、肉眼不可察的、有生命的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