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承運慌得腿都打擺子了。
他沒經歷過大潰敗,更沒經歷過兩位兄長都不在身邊時的潰敗,這種時候全軍上下都沒有主心骨,他反倒因為血統,在矮子裡被拔高個,被迫成為主心骨。
偏偏自家人知自家事,這種時候劉承祖也好、劉承宗也罷,都能扛得起這根大梁重新整隊穩固陣線,三兄弟裡就他不行。
收攏敗兵穩固陣線對他來說不難,可是該把陣線穩固在哪兒呢?承運不知道。
最操蛋的是他身邊就沒個能拿主意的人,巴桑和謝二虎本身就是元帥府兩個能力最弱的旅帥,兩個屯牧旅所有將領綁到一塊,出主意都不如野戰營一個參將。
但承運也沒辦法怪他倆,他很清楚,巴桑和謝二虎在這場持續近四個月的戰鬥中,一直都維持著超水平發揮,實在是咱實力有限,本身就是三流選手,超水平發揮也就是個二流水準。
大夥兒能活到這會,靠的就是團結一心排除萬難,再有更高的期望就太沒禮貌了。
自從謝二虎的兵在城外潰退,白廣恩狠攻莊浪衛城,承運的腦子都是木的,巴桑和阿六上前建議突圍,他也是迷迷湖湖答應下來跟著往外跑。
直到人抵達西大通河堡,承運的頭腦才稍微清醒了點,開始思考自己能做點什麼,一邊派人從河湟東關尋找謝二虎、瓦斯和阿海岱青,一邊召集巴桑和阿六,詢問為啥要跑到這來。
好在巴桑和阿六不是亂跑,他倆是被曹文詔的馬隊戰鬥力嚇著了,從白廣恩攻城的第一天就商量著突圍,商量了兩天,反覆論證,才拿出這個跑到連城山區據守西大通河堡的辦法。
敵眾我寡,他們留在城裡是一百個死,往南跑跟明軍野戰撞上曹文詔是一千個死,只有往西邊的山區跑。
番兵們在平原結大陣不夠靈活,但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在山林地帶跟明軍野戰,能揚長避短。
承運明白了這一點,問道:“連城,能否守住三個月?”
巴桑和阿六面面相覷,倆人不知道。
巴桑在康寧府帶著番兵跟土司老爺打過幾場爛仗,但那都是快進快退,沒有任何一場戰鬥超過十天。
阿六倒是經驗豐富,年輕時候跟著奢崇明打了上百場仗,可他的守城經驗說出來自己都沒自信,那奢崇明佔下來的城最後全丟了。
現在承運問他倆依靠連城山區,估算能防守的時間,他倆哪兒知道啊!
倆人不說話,承運心裡也大概有數了,他尋思這樣下去不行,我可以不信任你們的實力,但你們萬萬不能對自己產生懷疑呀!
這做將領的自信都打沒了,這不是遲早要完?
因此他鼓舞道:“莊浪河雖然敗,但兩位將軍也不要氣餒,我們不過是戰場偏師,他們在我們這浪費的兵力越多、時間越久,我哥那邊越輕鬆,是不是這個道理?只要我哥贏了,我們就是輸一百次,最後也是勝利!”
其實這話承運自己心裡都沒底,陝北敢幹殺頭賣買的都是傻大膽,隨便拎出一個,都靠得住。
他和別人不一樣,他膽小,在內心深處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靠得住的人,只是到了關鍵時刻,強迫自己靠得住。
好在劉承宗的威望在巴桑心裡穩如泰山,承運抬出二哥的名字,巴桑一下子就不怕了,點頭道:“對,我們就是死到最後一個人,也不會壞了大帥的事。”
阿六跟巴桑沒啥共同語言,聞言撇臉道:“願意死你去死,我還沒和劉國能賽跑,不能死。三將軍,連城山區的防務就交給我們。”
說罷,阿六看了巴桑一眼,不管怎麼說,有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友軍總是好事,他道:“巴將軍死之前,不會讓明軍從這進入河湟。”
阿六隨即率永寧營軍官在山間佈置防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