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地祖奶奶的聲音抖得不像樣子。
這潛英之石織出的舊影,與她記憶中一般無二。
趙鯉將她放下。
地祖奶奶身子顫抖得很,幾乎軟倒在橋面上。
沈晏忙將她攙扶住。
聽得陣陣抽泣,地祖奶奶道:“他們真的在等我。”
這一聲哭,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趙鯉眼眶一紅:“嗯,他們一直一直在盼著你回家。”
一行血淚從地祖奶奶被木楔釘住的雙眼湧出。
沖刷掉了面頰上的金箔。
將兩枚木楔子都往外推出了一截。
地祖奶奶哭得更大聲:“我好似看得更清楚了。”
“明明他們一直在等我的啊,為何我從前看不見,就是找不到路呢。”
她自責不已,血淚湧出,沾得前襟一片紅。
遠處黑霧中,濾酒的女人和彈弦的男人,不知何時停下動作。
他們並肩立在橋頭,衝著這邊招手。
女子剪影捂臉側身在丈夫懷中哭泣,一手遙指這邊。
趙鯉和沈晏都聽見可嗚嗚哭泣和呼喚聲:“妮兒,快回來。”
可地祖奶奶卻還是道:“為什麼,我到了現在還是聽不見他們在叫我。”
她顫抖不已,連帶著衣衫都簌簌顫抖。
趙鯉與沈晏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抬手。
一左一右,捏住楔在地祖奶奶雙耳的木釘。
他們兩個力氣都不小,趙鯉拔釘的動作更順暢,沈晏稍稍吃力。
一縷黑焰悄然盤踞他的手指。
幾乎是前後腳,兩根食指長的楔子,從地祖奶奶雙耳拔出。
地祖奶奶顫抖的身體猛頓住。
繁雜的,真切的,穿越了時間的呼喚,一聲聲傳入她的耳朵。
她雙目血淚越發洶湧:“阿鯉,我聽見了。”
殷紅血淚終將雙目的木釘一頂,最後一截子頂出眼窩。
兩枚被血浸泡得紅透的釘子啪嗒掉在地上。
地祖奶奶張著蓄滿血的空眼窩啜泣:“我看見了。”
“看見了回家的路。”
她跌跌撞撞向前奔去,佝僂的身影蒼老踉蹌。
踏著百家布百家煙火氣織就的毯子,她衝破了潛英之石的霧瘴。
跌跌撞撞之際,被兩雙覆著黑毛的手臂迎住,抱入懷中。
耳邊雖是如獸的哀泣,可她聽出了爹孃的聲音。
還像兒時一般被抱入懷中時,陳妮兒滿足哭道:“終於,回家了。”
永壽寺供桌上那盞永壽燈熄滅。
宋家地祖祠中,黑布蒙著的神像前,兩盞孤燈倏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