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趙鯉的婦人,頭戴白麻抹額。
雙眼紅腫得好像桃子,手裡抱著一疊孝布。
趙鯉衝她微微一笑:“嬸嬸,我從村邊路過,來討口水喝。”
不得不說,趙鯉長相無害給她帶來了很多便利。
這悲傷的婦人點了點頭,強撐起一個笑來,對趙鯉道:“姑娘隨我來。”
言罷,先進了院門,趙鯉牽著馬跟隨其後。
這家家境好,是青磚小院,前院堂屋充斥著紙錢焚燒過後的味道。
地面也有撒著紙錢。
到了堂屋前,婦人轉身對趙鯉歉疚笑了一下道:“家中正治喪,姑娘請在此稍等。”
趙鯉也很識趣,露出乖巧的笑感激道:“是我不請自來,麻煩嬸嬸了。”
婦人自去倒水,趙鯉站在堂屋門前,並沒進去。
站在高高的門檻外往裡看。
堂屋整潔有序,正中擺著一張停屍的板子,幾個燒紙錢餓火盆。
條案上擺著一個黑底靈位。
上書:覃母張氏之靈位。
靈位做工很好,絕不是趕工出來臨時使用的。
再結合這有條不紊的靈堂布置,想來這位死者家屬應該是早有準備,才能這樣有序。
趙鯉又開心眼,躺屍的板子上,骴氣未散。
堂中倒是沒有什麼怨煞之氣。
只是屋後依舊有一道黑紅光芒。
“姑娘。”
方才進去的婦人端著一個陶碗出來,遞給趙鯉。
趙鯉關閉心眼,甜甜的衝她笑:“謝謝嬸嬸。”
她接過碗湊在嘴邊,做飲水狀。
實際只是沾了沾唇。
在確定有問題的地方,慎重是第一位。
唇上沾了一絲,趙鯉嚐到一點甜味,這位婦人端給她的竟是一碗糖水。
大景不像趙鯉那個世界,糖是很金貴的。
趙鯉露出訝然之色,看向婦人。
婦人似乎很喜歡趙鯉,知道她是驚訝什麼,微笑道:“我婆婆病時愛吃糖,家裡還剩些,外邊熱喝點涼糖水舒坦。”
“這怎麼好意思。”
趙鯉是頭順毛驢,最受不得別人對她好,當下不好意思:“該留給家裡孩子吃的。”
不料她提起孩子,婦人面色一黯。
離得近了,趙鯉清楚看見婦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恐懼。
不必問元芳,趙鯉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正待打聽,堂屋後邊跑來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女孩。
這女孩穿著一身麻布孝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長相圓潤可愛。
只是……
在看見女孩的瞬間,給趙鯉倒水的婦人竟忍不住後退了小半步,一隻手下意識的舉起橫在胸前。
她在防備和畏懼。
趙鯉神情微動。
跑出來的女孩看見趙鯉止住腳步。
再看婦人時,臉上流露出她自己都沒注意的刻薄。
趙鯉沒想到,這種看人的神態會出現在一個小女孩身上。
還以為是這傢什麼年紀小輩分大的長輩。
卻聽那女孩道:“娘,這人是誰?”
“什麼白糖水?”
她質問著,嘴裡叫著的居然是娘。
說到白糖水時,更是抿緊了嘴唇,有責怪之意。
被責怪的婦人嘴唇囁嚅,全然不像是在面對女兒。
趙鯉開口替她解釋道:“我從村邊路過討一口水喝,你娘看我可憐,給我倒了一碗糖水。”
那女孩聽了趙鯉的話,面色一沉,尖酸開口道:“路過也好意思喝人家的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