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海棠花瓣嬌嬌嫩嫩落下。
趙鯉與往日不同,一身晴山色裙裝,立在花雨之中。
桃夭柳媚,國色天姿。
從第一眼看見趙鯉,沈晏便心存無名妄念。
現在一些記憶復甦,沈晏方知過往那些日夜燒灼得他輾轉難眠的齷齪慾念,究竟源於何處。
若較真計算,他大了她那麼多年歲滿手血腥,還曾想將她送上祭臺,成為縛神之鏈的一環。
趙鯉心中究竟如何看他?沈晏終究是忐忑的。
在趙鯉失去神志的這段日子裡,沈晏常埋首在她的髮間,吮吸她的氣味。
指尖細細摩挲著纖細腳踝向上。
戴著白玉扳指的拇指揉弄趙鯉後腰的腰窩,惹她嘻嘻笑著閃躲。
拇指上的扳指,是扳倒南都王時所得。
當年的沈晏,只當是一件具有紀念意義的戰利品。
現在想來,宿命之環總是彎彎繞繞的兜回原點。
屋中懸掛的輕薄鮫綃帳子垂下,藍色月光投落下,盛了滿室。
兩人相擁糾纏,氣味不分彼此。
最後,沈晏在趙鯉赤裸的肩頭,吮出一點殷紅印記。
……
做這些時,沈晏卑劣的想,若是趙鯉不喜歡那個他,他便偷偷將自己的那一部分永遠藏起來。
哪怕心底終究期望全部的自己被接受。
沈大人想得很好,可這世界總愛出現意外。
就比如此時,他如獵手一般在回龍觀中佈置了一番。
可那意料之外的人,猝不及防盛裝出現在了他的視線。
突然直面清醒的趙鯉,沈晏有一瞬間想要回避她的視線,卻又強行忍住,按捺住自己不露半點異樣。
遠處施障眼法的倭人,檜扇上妖面嘰嘰喳喳,叫沈晏越發心煩意亂。
他握拳,合上掌中之眼。
繁花遮眼一瞬,眼前又再出現了那株巨大的櫻樹幻境。
身邊大景臣工與家眷,依舊在仰頭賞花讚歎。
這催生巨樹的神鬼手段,放在哪裡都是叫人驚歎的。
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受了倭人檜扇上妖面的障眼法。
隆慶帝倒是清楚內情,但能混到皇帝,豈能沒有一點演技傍身?
他仰望那株拔地而出的櫻樹,眼終滿是讚歎:“貴國之方術,實是叫朕驚歎。”
隆慶帝笑著伸手接下一片粉色花瓣,捏在指尖仔細瞧。
又道:“阿晏,你去摘下一枝,到近前給朕瞧個究竟。”
隆慶帝這一聲呼喊,讓沈晏猛回神。
他下意識了一眼趙鯉,示意她呆在那裡後,垂首應道:“是陛下。”
這時,卻聽一聲冷哼:“騙人的把戲。”
同樣受邀而來的朝鮮李氏女越眾而出。
她不掩敵意,秀眉緊蹙,冷聲道:“陛下,請勿要被矇蔽。”
“倭人狡詐刻毒如虎狼,尤善以溫順模樣伏低做小。”
這般說著時,她雙眸忽而一縮,瞳孔如蛇一般,收成一條細線。
被攪了場的倭國使臣名為源雅信,出身源氏。
他手中檜扇輕搖,半點沒有被人當面辱罵的氣惱,反倒是一臉寬和的笑。
如此,反倒襯得朝鮮李氏女有些失了禮節。
自倭人入盛京,這樣的場景發生過數次,李氏女時常吃癟。
她胸中怒意翻騰,不顧身側之人的勸阻,忽從袖中摸出一柄極秀氣,一臂長一指寬的刀。
刀尾系掛著七彩繩結。
沈晏停下腳步觀看,聽見身側隆慶帝低低笑了一聲,嘀咕道:“有趣,快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