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闌與人交往、交惡,都要舉棋看三步,不周旋到最後,她絕不與任何人交惡。
這種算計人心的感覺,屢屢成功後,已令她痴迷。
所以她沒有順勢和李隱分別,反而故作三分怒氣、七分心疼地解釋:“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我怎麼能在女郎落難的時候離開你呢?我始終記得對女郎承諾的話……以我所學,擊敗尉窈弟子所學,便可證明女郎的才學勝過尉窈。只是女郎整天心灰意冷,我要是跟著一起荒廢光陰,豈不是不戰自敗?”
李隱感動道:“到這種時候,你還肯這樣想,對我不離不棄,真令我羞愧。可惡的紀樂道,我差點信了他詆譭你的話!往後我再也不信他了,我早該看明白,他總以幫我和阿兄為藉口,把我家中積蓄都誆走了,到現在什麼都沒幫上。賀闌,以後我們以朋友……不,以姊妹結交吧?”
賀闌:“那我就厚顏做你的阿姊了。”太好了,先擺脫師徒關係,再以性格不投緣徹底疏離。
哪料李家時來運轉,她才和對方結為姊妹,陳留長公主就遣奴僕來請李隱了,她是李隱的義姊,被允許一同去長公主府第。
元貞君原先的心腹婢女蝶莊已失寵,正在庭院裡頂盆受罰,她頭頂的銅盆裡有若干金珠,只允許一手扶盆,若跪不穩令金珠滾動,則加罰一刻時辰。
李隱、賀闌從蝶莊旁邊過去,愈加緊張,被帶進屋後,她倆大氣不敢出,也不敢直視長公主。
以元貞君的地位,沒必要應酬廢話,她問:“最精的學問是什麼?”
李隱回話:“我自幼學《詩經》、《爾雅》,還學過……”
元貞君不耐煩。
婢女符莊連忙向李隱搖頭示意,李隱嚇得抿緊嘴,收住話。
元貞君:“專攻一門即可,就《詩經》吧。這半年裡,你們好好跟府中的儒師學,要把學問學深、學精,不要比尉窈差太遠了。”
李隱和賀闌因不知規矩,前者只敢道“是”,後者則道一句“謝長公主栽培”。
來時種種期盼,結果長公主只說了寥寥幾句,二女郎心裡既失落又不安。好在出來後,侍女符莊跟她們細說,李隱、賀闌這才明白。
“現在宮裡的高品次女官,都是侍奉舊日嬪妃的,該進新人了。長公主的舉薦當然勝過旁人,但是再往上走,得有真本事。這半年不僅要學學問,還得學宮裡規矩,熟知人情往來,才可趨利避害。”
“半年的時間頗緊,你們最好住在這裡,讓長公主知道你們的長進,常帶你們出去結交,在進宮之前,把詩才之名頌揚出去。”
此機遇千載難逢,李隱二人立刻回道:“我們願意住長公主府。”
符莊滿意點頭,帶她們去看院落,告誡道:“住在這就得守規矩。剛才你們看見的受罰婢女叫蝶莊,前幾天和文雅精舍的人鬥了句嘴,竟私下拿主意,慫恿府裡的雜役扮成市井無賴去精舍鬧事。這件事幸虧被發現阻止,蝶莊的錯,不在她想洩憤報復,而是自以為是,不知輕重!”
“所以接下來的半年裡,你二人絕不可打著長公主府的名義,在外面做有損長公主聲名之事。”
賀闌搶著應“是”,替李隱問:“那李女郎父親的冤案,我們能向長公主提麼?”
李隱望著好友,又一次感動,也又為之前想和對方翻臉而羞愧。
符莊:“有合適時機,我會向長公主轉述的,前提是你們得爭氣,尤其李女郎,不能總被尉窈比下去。”
李隱怎知她來到此地之前,她家裡的事長公主已盡知了。
元貞君得知縣署匆匆幾天結案,且賈縣令整天躲避申冤告屈的李家人,便曉得李彪之死不尋常。於是她讓下屬查李彪死前見過哪個重臣,以長公主的勢力,此事不難,一天裡就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