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講完了此詩,再向眾學童講起昔日高令公高伯恭向高宗進諫,請求恢復《詩》、《禮》教育的話:
“身居高位者如果不能修養德行,那百姓則不能。”
“王族勳臣的婚娶如果不能遵循古禮,敬重妻子,那百姓亦不能。”
“大魏如果不改晉亂之後的風俗弊病,如果不依古式,繼續鮮卑婚俗喪葬的舊習,那天下蒼生恐將永遠看不到、聽不到、做不到‘禮’了。”
“因為《詩經》有云……爾之教矣,民胥效矣。”
“我等受教。”學童們聽懂了,禮教、人倫秩序需權勢高位者先做到,而後教導百姓做到。
至此,四天的大課結束。
這時尉窈周圍的幾位同門才開始議論柔然人侵略至城郊的事。
崔尚說:“以前柔然人可沒有衝破過六鎮防線,更別說跨朔州衝破數百里地界!”
郭蘊:“我聽見這訊息時也先這樣想的。是北地防衛有疏漏麼?如果一直有疏漏,那從前怎麼沒出現過這類事?還是因為有了新都,舊都已不值得被嚴密拱衛?”
崔尚:“我猜測是六鎮之兵也向往洛陽,人人都想走,因而致兵力缺失,被柔然人鑽了空子。”
孔毨擔憂道:“如果是這樣,此類禍事將成常事?”
前年,也就是太和二十年時,朝廷為了增洛陽兵力,許平城遷往洛陽的兵士皆為羽林、虎賁軍,那可是皇宮中樞的宿衛軍啊,誰不心動?
尉窈瞭解此政令,適時的切入一句:“能在今次事裡立功的州軍,大概也要去洛陽了。”
數雙目光或凝重、或驚訝,是啊,那麼護衛平城的兵更少了!如果從朔州及六鎮往平城補兵,那北部防線豈不更疏鬆?週而復始,形成惡劣迴圈!
禍事,真要成常事了?
一時間沒人說話,尉窈挎上書囊離開。
她深知,與漢世族子弟結交的方式跟結交鮮卑貴胄不同,即使孔夫子有善言,她與崔致、郭蘊等人成為了同門也是不夠的,她必須想方設法知曉政令,並能審時度勢,且敢於提出他們未能闡述的問題。
如此才能被注重,從而被敬,從而有資格論君子之交。
“有道”竹林更北、距離小學館區最遠的一大片丘林叫“固常”禽林。這裡栽植著數十餘類花樹,大小不一的鳥籠高低懸掛,多姿多彩的披羽奇禽從中穿梭,在半空留下不同的清鳴聲。更別緻的是,丘林裡溪流、圃園縱橫,不少景緻是仿效《詩經》裡所描述。
尉窈聽阿父講過,“固常”二字取自莊子的《天道》篇,意為天地原本的常法,她縱目四望,心境逐漸如景色開闊。
此禽林聞名於整個平城,她早想來看看了,可惜沒觀賞多久,便發現她最不願遇到的那個少年也在。
對方和元珩在一起,大課一結束便直接過來了。有個鳥巢於歪枝上搖搖欲墜,奚驕立即爬了上去,元珩覺得有趣,也跟著爬上樹。
託著鳥巢的椏枝很細,奚驕示意夥伴等在主枝那,自己則試探椏杈的承受力,然後靈猿般攀上。
元珩知道對方的身手,毫不擔心,他問出存在肚裡一上午的疑惑:“那幫漢家學子不知道柔然狗作孽的事麼?一個個沒血性,還跟平常似的安穩聽講,哼!”
奚驕夠到鳥巢了,小心翼翼敲兩下,巢內沒動靜,他再向上蹬兩寸,看到巢裡面有五顆禽蛋後才扭頭回元珩:“都知道你是元刺史的從侄,關係再親近不過,你都不去州府請命,可見去了沒用,那我們急什麼?”
“咦,有道理啊。哈哈,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去嗎?因為來崔學館前從叔警告我……敢逃學就把你關進犬籠!”元珩模仿從叔當時的語氣和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不悅道:“你們?你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