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憂看出了她的擔憂,輕笑著回了句沒事,只是叮囑她辦好交代的事情。
待人走後,鹿憂便依著路去了檀迦的禪房,她想要去同他道謝。
可是人剛到院子門口,就看見參禪和淨思站在外面,一個低垂著頭侷促,一個面色氣得通紅。
聽見腳步聲,參禪抬眸對著她,更氣了。
鹿憂蹙了蹙眉,走過去問了句:“怎麼了?參禪師父這般生氣?”
看那個樣子,想必他一定是問了淨思經文的事情,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估計是將檀迦教她那段經文的事情全說了。
西域公主能得佛子傳教,且當場背出了佛經,他現在也不好說什麼,想起檀迦的吩咐,只能將到了嘴邊的斥責話語嚥下去。
罷了,她背出來了,也算是沒有愧對佛子教誨。
參禪道:“無事,公主請隨我來。”
鹿憂眸中掠過一絲詫異,以往參禪是最不喜歡她靠近檀迦的,今日倒是難得主動請她進去。
猶豫了一會,她跟著走在他身後。
禪房中縈繞著淡淡的沉香氣,還交織著些許藥材的味道。
檀迦盤坐在案前,旁邊還放著一碗藥,佛珠隨著他的動作輕響,他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他略微抬眸,示意她坐下。
鹿憂頓了頓,看著他略顯蒼白的面色,心想,難道曼陀羅華的毒又要犯了。
她順從的跪坐在他面前,合掌道謝:“多謝佛子。”
檀迦搖了搖頭:“是公主費了心思,不必對貧僧言謝。”
他語氣微淡,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鹿憂猶豫了會,忍不住問了他的病情:“請佛子恕我冒昧,不知您體內的毒是否有復發的跡象?”
如果有的話,那盆文殊蘭,正好就可以派上用場,她也好早些將文殊蘭送去空悟方丈處,以備不時之需。
檀迦默然,並沒有回答。
見他不說話,鹿憂瞭然:“佛子不願意告知我,是不想我再用那種法子救您?”
檀迦的視線緩緩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神色偏淡,像是無聲的證實了她的猜想。
他心如明鏡,定是不會接受,既不想說,她也不問。
鹿憂迎著他的視線,道:“那我便不用那種法子了。”
“我母后同我說,女子身上不可留疤,不然出嫁了,夫君怕是會不喜,我一直都愛惜的緊,可自從和親來大昱後……便漸漸淡了那份顧慮。”
她那個有緣無分的夫君死了,她的身上留疤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何況只是手腕處放點血。
鹿憂停頓了一下,神色認真:“佛子放心,我不會壞了您的修行,您被佛祖庇護,定是會逢凶化吉的。”
禪房中的薰香浮動,不知為何,便壓過了那股苦澀的藥香。
檀迦摩挲著手中的佛珠,望著她的目光難得怔忡了片刻。
從西域來到大昱足足萬里,她確實歷盡了艱辛,因緣際會,她救了自己。
他見過百姓因戰亂而顛沛流離的模樣,也見過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的樣子,他是皇朝的佛子,自幼修習佛法,看盡人間塵緣,悲歡離合,為得就是渡盡眾生苦難。
曼陀羅華的毒十年如一日的影響他,卻並不會成為他的困擾,他的選擇,十幾年前便已經給了佛陀……
而眼前的女子,是一位遠嫁和親的公主,她為了西域的安定,選擇了背離家鄉,不遠千里而來,又為了一個有緣無分之人,甘守寺內。
她被千葉蓮華所救,是佛陀賜予的緣分。
她臨近應驗時,放血相救,一千零八十階,她靠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
佛珠輕晃,檀迦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