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迦看著鹿憂白無血色的臉,眉頭微擰。
鹿憂順著他的視線,察覺到自己的狼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唇邊的笑意還未成形,就疼得她臉色僵硬了一瞬。
她伸出發顫的手,捋了捋自己散落的髮絲,以及髒亂的衣襬,動作不緊不慢,看不出絲毫忸怩。
她不在乎自己的狼狽,也沒有露出難為情的窘迫姿態,甚至還能挽唇帶笑,眼中滿是真誠,明明那身子都疼的在發抖。
主持和長老們都在一旁商議這事,有些長老覺得免階這事不妥,畢竟傳揚出去,百姓定會以為西域公主受了佛子庇護……
檀迦聞言,便走了過去。
他神色從容,雲淡風輕的一一解釋長老們的顧慮。
主持一直在旁聽著,點了點頭,合掌朝著檀迦道了聲:“阿彌陀佛,善緣。”
長老們互相觀望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佛子都親自開口了,且言之有理,當即就表明了態度。
他們覺得這位公主的誠心可鑑,佛子免掉這十五階,也是慈悲為懷,情理之中。
佛寺是供人修行的地方,只不過因為公主是女子,加上守節之事,需要經此考驗,既然他們都親自見她跪了上來,自然就沒有繼續為難的道理。
一位長老上前,一字一句朗聲道:“女施主透過應驗,即日起,可搬入佛寺守節,隨寺中僧人修習佛法,直至三年期滿。”
參禪不知何時,手中拿著一件新的法服,遞到了鹿憂面前。
他道:“女施主,請。”
鹿憂渾身冒著虛汗,被風吹得直哆嗦,看了眼參禪手裡的法服,伸手接過道:“多謝。”
“佛子說您只是入寺守節,無須出家,皈依禮可免,您的侍從都已經被請入佛寺了等候,待您傷好,便可入寺。”
佛子知她貪戀凡塵,也無法捨棄七情,因此,無須成為佛家弟子。
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的執念而已,他願意渡她,便是願意成全她對大昱陛下的情意,然後助她撇去執念,得到真正的解脫。
參禪只道一句阿彌陀佛。
有所執著,就是人心,而他們出家之人與俗世之人最大的不同,便是無所執著。
鹿憂心中微動,攏了攏肩上的法服:“多謝佛子。”
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氣,眼淚猝不及防地就滑落了下來。
檀迦眸色溫和,頷了頷首,靜默不語。
他只是看著鹿憂,瞥見她落淚,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片刻後,便轉身離開了。
參禪連忙跟了上去,低聲提醒:“佛子,儲君來了,早已在禪室等候您多時。”
這個時候,宮裡一般都在準備新皇繼位的事情,儲君卻突然來訪佛寺,應當是有事同佛子商議。
檀迦神色微斂,淡淡地“嗯”了一聲。
待人走後,鹿憂才洩了力氣般地癱坐在地,心中不免失笑。
剃度倒是沒剃度,人也廢的差不多了……
*
佛寺下的信眾還未離開,因此她出寺時,都能感覺到那些探究的視線如潮水般落在自己身上,將她從裡到外澆透了。
她坐在馬車中時,都能聽見旁邊的議論聲一波大過一波。
無非是她一個女子,真的入了佛寺,或敬佩,或疑惑,總之,令人難以置信。
樓蘭的手頓了頓,看著原本美豔逼人的公主變成這副模樣,忍不住放輕了動作,哽咽道:“公主,你身上好多傷,也流了好多血……”
在她心中,公主是千金之軀,金枝玉葉,她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狼狽的模樣。
要是讓王和王后知道,不知道定是會心疼的。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