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這裡偷懶!” “你個懶鬼,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孃打死你!” 女人兇惡尖細的叫罵聲,從前方傳來。 陳盼月順著這條街,往前走了沒兩步。 見到一身灰色葛布衫的女人,手裡拿著一根圓木棍,往男子的後背上重重揮去。 男子羸弱的身體不斷地往下躲,可還是被棍子無情地打到後背,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面部抽搐。 “給我去幹活!” “聽到沒有!” 女人板著臉,大聲呵斥。 男子小心翼翼地垂頭應道:“是。” 陳盼月一眼注意到,男子兩邊寬闊的肩頭,是純粹的直角肩。 這肩膀比尋常男子寬許多。 他實在太瘦了。 脖子上鎖骨的部位,完全凸顯出來。 沒有皮肉脂肪的填充包裹。 整個人像是一副大型骨架,在一瘸一拐地往前行走。 他的一條腿有問題。 長長的粗黑鐵鏈,隨著他兩個黝黑髒汙的腳腕向前拖動,劃拉地面,發出金屬和石磚摩擦的聲音。 那腳腕瘦得像是鹿的腳腕,細長又幹癟,一點肉也沒有。 女人見男人行走緩慢,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她抄起木棒,狠狠地往男人肩膀上打! 邊打邊罵:“就屬你最磨蹭!” “給老孃走快點!” “你個懶鬼!” “又想偷懶是吧!” 忽然,男子一頭栽往地面。 鐵鏈應聲而響,他瘦高的身軀轟然倒下! 女人見到倒地的男子,拎著棍子上前,敲敲他的右臉。 見沒反應,又抬腳上前踹了兩下他的肚子。 “你他孃的!” “給老孃裝死是吧!” “魏流芳!” 陳盼月認出髒汙長髮覆蓋下的一張臉,驚訝不已。 她的心裡,翻起了滾滾巨浪。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尚書的公子嗎? “住手!” 回過神來,陳盼月一腳瀟灑高踢,將女人踹翻在地。 女人“哎喲”一聲,雙腿高高朝天,摔了一個人仰馬翻。 她捂住疼痛的腹部,面色痛苦地問道:“你是誰?” “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踢我?” 女人用雙手撐地,用盡全身力氣往上起身,發現自己竟然被這一腳踢的從地上起不來。 女人喉嚨泛起猩甜,氣血上湧,呼吸之間胸腔抽痛,猶如刀割。 頓時,她對面前的人產生了巨大的惶恐。 “你到底是誰?” 並未理會女人,陳盼月蹲到魏流芳身前,伸手撩開他臉邊凌亂的長髮。 喃喃自語:“還真的是你。” 方才她根據他面部骨相,辨別出這是他。 陳盼月視線快速掃過他的上下身。 怎麼和上次變化如此大? 他瘦得實在太厲害,這完全不像是人了。 像是骷髏,乾屍化的前期。 他胸前,雙腿,腳背還有諸多累積的青紫淤傷。 磚窯的夥計聽到動靜,探出頭來看見她們的王管事躺在地上。 而旁邊一個陌生白色女人,正蹲在地上對著那個傻子。 夥計跑出來,扶起了王管事。 王管事捂住胸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艱難喘著氣道:“趕緊叫梁老闆出來……說……” “有人鬧事。” “是!” 夥計匆匆看了陳盼月一眼,慌張地跑向了窯裡。 陳盼月方才之所以出手,是因為她很好奇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竟然會在和錦州相隔千里的濟州。 陳盼月伸手探了下魏流芳的鼻息。 發現他只是昏迷。 她抓起魏流芳的肩膀,將人輕鬆扶起來,使其靠在牆上。 梁老闆出來,見到陳盼月對著地上的傻子如此關切,對她拱手道:“請問,你是這人的什麼人?” 陳盼月瞥了她一眼,道: “這位是我見過的一位鄉鄰家的兒子。” 梁老闆詫異道:“他竟然是你的鄰居。” 梁老闆長得一表人才,語氣溫吞,一點也沒有富商大賈的世故,反而有三分書生的文氣。 她從方才一張口,就沒有對陳盼月的敵意。 梁老闆道:“既然是你的鄰居,你將人帶走吧。” 這回輪到陳盼月驚訝了,她奇怪地睜大眼睛。 梁老闆看了一眼地上的魏流芳,繼續道:“這人是我娘從牙人手裡二十文買回來的。” “當初我娘還以為佔了便宜,免費得了一個勞工。” “誰知道這人害了病,脖子,胳膊上起了許多紅疹,工人說是傳染的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