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和青玄忙應下,下去佈置去了。
月色如水,從窗外傾灑進來,覆在蕭君顏沉俊的面龐之上,柔和了他本來凌厲的眉眼。
好久沒吃得那麼舒坦,他靠在椅子上,竟然睡著了。
只是又進入了夢魘。
夢裡,暖月閣,燭火搖曳。
喝了點酒的小姑娘鼓著腮幫子控訴,“我那麼喜歡王爺,王爺就不能喜歡我一點嗎?”
她伸出她蔥白的小手指,比劃了一下,“就一點也行啊。”
彼時是他們成婚一月有餘,蕭君顏從未踏足暖月閣。
蕭君顏沒應,他站在她跟前。
她卻忽然上前一步,張開雙手,摟住了他的腰身,臉在他胸前蹭了蹭,喃喃喚了聲,“王爺,夭夭也會累的呀。”
夭夭?
有淡淡的酒香瀰漫。
蕭君顏斂眸看著林晚熙,心裡沒起半點漣漪。
小姑娘一頭綢緞似的發披散下來,又喃喃出聲,“我的喜歡也是有期限的,蕭君顏,總有一天,或許會有一天,我不再喜歡你了呢。”
畫面一轉。
朔風大雪,天氣若折膠墮指,他一身玄色策馬奔騰在茫茫大雪之中。
他向來沒有波瀾的心那日跳得異常激烈和張狂,一下一下敲擊他的靈魂,他整個人陷在一種惶恐裡。
直到他抬頭,看到蒼茫巍峨的城牆之上,一襲豔紅的身影義無反顧往城牆下一躍。
那抹紅被雪映襯,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間特別的顯眼。
他聽到自己心裡兵荒馬亂的心跳,若擂鼓,幾乎要破出胸腔,心在霎那間提到嗓子眼。
慌亂和惶恐鋪天蓋地朝他席捲。
心裡有東西在崩塌。
他練了邪功,本來就斷絕七情六慾,心裡唯有冷和可怕的靜,不可能起一點波瀾和漣漪。
可是那日,那顆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跳得怦怦然。
他無措。
一種要失去全世界的無力感朝他襲來,他淒厲喊了一聲不,更是瘋狂的御馬,想要看清更想接住那抹紅色的身影。
只是還沒看到,有聲音在吶喊,蕭君顏不要忘記了南國皇室,血染皇宮、屍體橫陳、血流成河。
不要忘記你曾經以人肉為食,以血止渴,你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
他便忽然醒了。
他手撫上胸腔,那顆慣來不會有情緒起伏的心臟居然也跳得比往日還快些。
夢裡的一切都很真實。
夭夭?林晚熙?
那抹紅色的身影是誰?為什麼看到她立在城牆上一躍而下,他的心會那麼慌亂?
蕭君顏揉揉眉心,坐正,推開桌子上的糖盒子,拿出一顆糖丟進嘴裡。
甜味在嘴裡蔓延,他才覺得好受一些。
南國,他蕭君顏自然不會忘記,怎麼可能忘記呢。
他再次從地獄裡爬出來,不顧後果瘋狂的修煉邪功,讓自己無悲無喜、隔絕人世間的七情六慾,將自己丟進地獄沼澤裡,染上泥濘,將自己毀得那麼徹底,如此破釜沉舟,不就是為了傾覆夏國而來?
終其一生,他都是為了南國一整國的百姓和那些明知道他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還是會將他護在身後的人。
心,再次平靜下來,蕭君顏的臉又恢復了往日冷峻的模樣。
至於那個能影響他心神的紅色身影,他也就只當那是一個夢。
至於林晚熙,只不過是這日子過得太過無聊,那小東西恰好很合他心意,逗逗她總能讓他暫時忘記一切,心情愉悅。
小姑娘成長在陽光裡,萬千寵愛嬌寵著長大,單純善良得讓人一看就透,與他真是截然相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