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是個天生來沒心沒肺的性子,一聽見外頭人嚷嚷什麼“開了眼了”,登時興頭大起,立馬就忘了哭。 兩手把眼淚一抹,轉身句跑到窗邊去看熱鬧了。 衛同光見危機瞬間消化於無形,心裡一鬆,朝賈璉壓低聲音笑道: “郡主雖有時略顯急躁,可到底是天性純真爛漫,賢弟娶回家去,倒也好哄。” 賈璉白了他一眼,嘴角抽出個冷笑,也低聲回了一句: “我媳婦已經給我生個閨女了,我不想再娶個閨女回回家天天哄著。” 衛同光聽得一愣,琢磨了一番,也覺得十分有理,想點點頭,又忍住了。 見賈璉已經也走到另一扇窗邊往樓下瞧去了,衛同光在他背後一咧嘴,無聲一嘆,極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魚已經在網裡了,人家還在乎你肯不肯咬鉤兒?” . 賈璉往外瞧去,見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正有十幾個小廝,吆吆喝喝地抬著幾個出奇的大風箏一路走來。 只見打頭的是個大紅玲瓏“喜”字兒風箏。 這風箏的出奇之處是足有門扇大小,下頭還掛著兩把大大的響鞭。放上天去之時點燃響鞭,在半天爆響如鐘鳴一般,必定更加惹眼。 第二個是個真人大小的美人風箏。 這風箏雖不及頭一個風箏大,但奇在做得精細無比,不僅美人的面貌、髮髻都用工筆畫得栩栩如生,連頭上簪的珠釵花朵,腰間的絲絛飄帶,都是用帶金邊的絲綢做成立體樣式,遠看竟如小廝抬著個真人一般。 後頭兩個倒不大,一個是一溜七個大雁,一個是一溜九條金魚,都是長長的一串兒,做得很是精緻。每一隻雁足和每一條魚尾上都掛著一隻竹哨,想來一飛上天,必是高低相和的哨聲響徹一片。 風箏本就做得出挑,那十幾個小廝更是行動張揚,吆五喝六,在街上一邊橫衝直撞,一邊大聲喝罵,推推搡搡地不住地驅趕湊上來看熱鬧的人。 街上的閒人都看熱鬧,而且是越有人驅趕,他們越愛往上湊。 前面看見的,就是捱了推搡,也還是要驚訝地大呼小叫,顯示自己瞧見了熱鬧,讓後面看不見的人更加好奇,更加擁著擠著往前湊。 這些人當中,只有一小半是來看這些大風箏的,而一大半的人,則是要看花魁。 小廝的後頭,是一匹五花高頭大馬,上頭坐著個胖大的華服公子。在這華服公子的懷裡,還坐著個花枝招展的俊俏美人兒。 賈璉瞥了一眼馬上的公子,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輕蔑。 薛蟠。 . 薛蟠被稱為“薛大傻子”,那是因為他“傻”,並不是說他“醜”。 但憑良心說,薛蟠長得還真不能說“醜”,頂多的是有點兒“糙”。 想想也是,一家子遠近親戚裡頭,都沒出一個醜八怪,而且他親妹子還是號稱能和林黛玉比肩的薛寶釵,除非薛家祖墳橫著遭了雷劈,導致薛家後人基因突變,否則,薛蟠還真的很難長得特別難看。 只不過賈家男人長相都偏清秀一路,相比之下,薛姨媽生的這個獨苗薛蟠就算是有點粗糙了。 輪廓分明的國字臉,大臉盤子,配上濃眉大眼,大鼻子大嘴,加上天生來的身材高大,肩寬背厚,也算是個硬朗型的男人。 先天問題不大,問題都出在了後天。 首先,是氣質風度。 文質彬彬、風流倜儻、瀟灑從容,那在薛蟠身上都是不存在的。 薛蟠從小到大缺乏教養,氣質上就剩下庸俗呆傻、自大驕橫和無知無畏了。 其次,是形體管理。 常言道:心寬體胖。薛蟠是個“呆霸王”,一向少動心思,天生來的“牙好胃口又好”,吃嘛嘛香,家裡有有錢,想吃啥,就吃啥;想吃多少,吃多少。就這,薛姨媽還老怕獨生兒子吃得不夠、影響身體發育呢,往往是薛蟠吃飽了,薛姨媽還求著、哄著、勸著薛蟠再吃點兒。 這麼日積月累下來,薛蟠理所當然地長成了個胖子。 這就是薛蟠,一個把高大硬漢和呆傻痴肥完美結合在一起的男人。 最後,是裝束打扮。 雖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但衣著打扮,最重要的是符合自己的氣質。否則,就不是衣裝給人增色,而是給人添堵了。 但薛蟠是個例外。 他的衣裝倒是很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