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蠢人,是非得要別人指著鼻子罵粗話,才能明白原來是自己又傻bi了。 而聰明人,則往往是“聞絃歌而知雅意”,通俗點兒說,就是“響鼓不用重錘”。 賈璉聽林如海如此言語,猜到了姑丈這是將自己誤以為了貪圖妙玉美色的登徒子,便坦然笑道: “妙玉姑娘是尼姑不假,卻並非風流尼姑,反倒是個清高孤僻的大才女。 想來這普天之下,論詩文才能,可與林表妹想必堪堪伯仲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了。” 賈璉說的是實話,但他如此也算是間接地盛讚了黛玉,黛玉的親爹林如海聽來自然十分受用,面色立時緩和下來。 從傾力相助賈雨村可知,林如海最喜歡有才華的人,於是賈璉便繼續道: “榮國府里正在造省親別院,裡面有一處櫳翠庵,老太太命我從外面請一位師傅來做住持。” 侄兒這趟去姑蘇,正好遇到了天妃觀的安慧仙師和蟠香寺的瞭然大師,她們聽說我家裡的姐姐妹妹個個才華橫溢,便不約而同都推薦了這位也同樣有才的妙玉小師傅。 侄兒起初心想,這小師傅能有多大才華?估摸著若是能趕得上我林表妹一兩成的詩才,那就算是了不得了。 誰知一見她去年中秋寫的一首賞月詩,其中有‘歧熟焉忘徑,泉知不問源’之句,竟讓侄兒大生震撼。” 林如海本就是個風雅騷客,一聽這兩句詩,便已知作詩之人的才華和氣度,忍不住讚道: “好詩!還有沒有?再說來給我聽聽。” 賈璉拍著腦袋想了想,只將自己記得的其中幾句唸了出來: “露濃苔更滑,霜重竹難捫。 猶步縈紆沼,還登寂歷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贔屓朝光透,罘罳曉露屯。 振林千樹鳥,啼谷一聲猿。” 然後一攤雙手: “剩下的還有不少,可我就只記得這些了。” 已經陶醉在詩裡的林如海以手拍案,連連稱好: “好一句‘振林千樹鳥,啼谷一聲猿’啊! 到底是出家人,不落俗套,立意隱晦且深奧,風格也頗為新奇特別,只是有些艱澀了。” 賈璉在姑蘇這段時間,一天到晚都是與一幫子國內超一流的大學問學習交流,文學水平嗖嗖往上竄,對詩詞也有了許多心得。 他是覺得妙玉確實有才,但這些詩寫得有些矯揉造作、故作神秘了,真心不如林妹妹當時悄悄寫給自己的“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尸居餘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 於是,賈璉發自肺腑地說了句: “這位妙玉小師傅的詩雖然詞句別緻,但詩詞還是要直抒胸臆才好,若只以文字遊戲為樂,終歸落了下乘了。” 豈知他話才一出口,林如海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 賈璉不知他又抽了什麼風,心道: 我跟林妹妹相處日子也不短,倒也沒見她像傳說中的“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會轄制人”,可林妹妹親爹的脾氣一時一變,莫名其妙,我可是見識過了。 . 其實很多人性格怪異,脾氣不正,往往是因為內心的想法無法正確表達。 林如海此時心中的難受,就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黛玉是林如海膝下唯一的骨血,對林如海而言,黛玉何止是他的“掌上明珠”,分明就是他的“眶裡眼珠”,寶貝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一個自幼認真教養長大的寶貝女兒,又出落得有才有貌,恐怕就是將她嫁給親王做王妃,林如海都覺得並不為過。 可偏偏黛玉看上了賈璉。 而偏偏賈璉已經娶了正妻王熙鳳。 難道要自家的寶貝女兒給賈璉做妾室不成? 不可能! 林家祖上做過列侯,林如海自己是探花郎,又是在任的兩淮巡鹽御史,林黛玉是林如海與賈氏正妻的唯一嫡女,是正兒八經詩禮人家的高門貴女。 這樣的官家小姐可以英年早逝,可以遁入空門,但就是不能做妾。 除非她進宮,去做皇家的妾。 就是他林如海肯不要臉答應了讓黛玉去做妾,他林家的其他族人也不肯答應啊,其餘讀書人也都不肯答應啊。 前朝明代的閣老徐玠,為了能扳倒當時一人之下、權勢滔天的大奸臣嚴嵩,就將自己的嫡親孫女給嚴嵩的孫子做妾,被當時計程車大夫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