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兒正在外頭看賈雨村的熱鬧呢,聽賈璉叫他,趕緊一溜小跑進來。 賈璉皺著眉問興兒: “晴雯的哥哥到底去了哪裡?怎麼一直沒打聽出來?” 興兒一聽是這事兒,嬉皮笑臉道: “其實吧,咱們臨動身那天,小的倒是打聽出來了,可一見二爺一直忙著,小的就沒說。” “你這猴兒崽子,又在背後搗鬼是吧?” 興兒一見賈璉沉下臉,趕緊賠笑道: “就是借給小的一萬八千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在二爺眼前搗鬼不是,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是這麼著,上回就打聽出來說晴雯自賣自身之後,晴雯的哥哥封豹子就帶著他爹封三友搬家走了,小的就給周圍鄰居發了個賞金,說誰能知道訊息,小的就給銀子。” “豹子?晴雯他哥叫”豹子?” 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不需要考慮一下姓氏問題嗎?瘋豹子比瘋狗威武? 興兒立馬猜到了賈璉的想法,笑道: “賭骰子裡頭四個同點數再帶一個一點就叫‘豹子’,贏得很大的。估計是老封頭這老賭鬼輸急了眼,恨不得贏個大‘豹子’翻本呢。” 原來賭鬼的世界是相通的,賈璉現在相信韋小寶會給兒子起名叫“韋虎頭”和“韋銅錘”了。 興兒看賈璉的臉色,又繼續賠笑道: “後來咱們臨出發的頭一日,他鄰居告訴我,說封三友搬家後沒多久,就喝多了酒掉河裡自己淹死了。 封豹子沒了牽掛,就去找了個給戲班子做飯的營生。戲班子四下裡走,他也就沒了訊息。” 怕賈璉怪自己,興兒又道: “真心不是小的不告訴二爺,是小的原打算都打聽出來,再一道兒告訴二爺的。 晴雯她哥說是進了個戲班子做飯,可巧頭前兒二爺還叫小的打聽小薔二爺來姑蘇採買小戲子的事情,小的就都一併託了人,不久就都有信兒回來了。 這要是小的把結果一塊兒告訴二爺,二爺一高興,賞小的點兒什麼,小的也體面不是?” 你說著猴兒崽子,這嘴能說會道地跟吃了猴兒尿一樣。 賈璉故意不說話,果然,興兒繼續說: “這小薔二爺吧,可不是老實人。 他跟小蓉大爺跟親兄弟似的,自小兒一道兒長大,倆人是一樣的精明人,長得好,又會來事兒,揣摩人的心思一絕。 璉二奶奶還就相信他倆,有好事老想著他倆,連去潑瑞大爺一身大糞都是讓他倆去的,後來還訛了五十兩銀子走呢。 這回來置辦小戲子和樂器行頭,就從家裡要了三萬兩銀子出來,一個不出名的小戲子身價才多少?能用得了二十兩銀子?” 賈璉微微點頭: “你小子,開始有點兒出息了。” 興兒一貫是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立刻嘻嘻笑道: “說書先生都說:‘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志氣高’,小的是跟著二爺的人,天天學著,哪兒能沒出息啊?” 賈璉斜了興兒一眼,順便問道: “你小子在跟我之前,天天跟著賴大,都學到什麼了?” 興兒眼珠兒一轉,涎著臉笑道: “二爺問我話,我若不說掏心窩子的話,出門就得叫雷打了。 可小的說了掏心窩子的話,又怕二爺說‘你揹著人這等說別人,將來又不知要怎麼說我呢’,那小的不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嗎?” 賈璉站起身,照著興兒屁股上踢了一腳: “這回說吧。” 興兒捱了一腳,覺出不大疼,看賈璉臉色平和,更死皮賴臉道: “得嘞,這回小的能說了。 反正這是二爺打著逼小的說的,可不是小的隨意白嚼舌根子。” “你賤不賤吶!” 賈璉也不由笑出來。 興兒一見,愈發蹬鼻子上臉: “這說來話長了,要不,二爺賞我坐地上?” 賈璉擺手示意他坐下,還順手拿起桌上擺著的橘子,丟到興兒懷裡。 興兒喜不自勝,立刻道: “賴大管家最厲害的,那還得是他娘賴嬤嬤。 賴嬤嬤可是伺候了老老太太幾十年的人,如今在老太太面前都能有個小凳子坐,咱們府裡頭最最體面的奴才,那就數她拔尖兒了。 哪兒像小的這樣,想在主子面前坐在地上,都得靠耍賴。 賴嬤嬤已經退休回家,在她自己家裡,日常也有好幾個丫頭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