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也不料賈璉突然發難,一見那蘸著墨的毛筆朝自己飛來,嚇得一聲驚叫。 這毛筆不過是竹子筆桿紫狼毫,就是打到身上,原也不會傷到人。 只是那筆上故意蘸滿了烏黑的墨汁,這要是砸在臉上身上,必是無比狼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直低頭站在桌邊的晴雯忽然撲出來,攔在了鳳姐面前。 於是,那支飽蘸濃墨的毛筆,就正正好好砸在了晴雯臉上,頓時滿臉黑墨,身上的紅衣白裙上也盡是點點墨跡。 鳳姐原本已經嚇得抱頭尖叫,等發覺並沒有毛筆砸到身上臉上,這才睜眼望去。卻見方才站在賈璉身邊的那個美貌女孩子正在自己面前,立時便一手死死拽住,伸手就要打。 那女孩子被拽得轉回頭,鳳姐這才看見,她滿臉半身都是濃墨,這才明白,若不是方才是她替自己擋住了賈璉扔過來的墨筆,那麼此刻如此狼狽的,就肯定是自己了。 試想堂堂的管家二奶奶,若是如此被潑了滿臉半身的濃黑墨汁,傳出去豈不要成了這院子裡的笑話? 可一見那女孩子雖然年紀不大,卻生得眉眼俊俏,體態妖嬈,此時只是低頭不語,更顯得楚楚可憐。 鳳姐又要發作,卻聽賈璉冷聲道: “晴雯,你給我聽著,老太太派你在我這屋裡磨墨添香,可沒說過許你亂摻和其他事情。 我這屋裡人腦袋打出狗腦子,也不與你相干。 趕緊去洗洗,把衣裳換了,免得叫旁人瞧見,還當是我們這院子裡虐待了老太太屋裡的丫鬟,我這名聲還要不要?” 晴雯規規矩矩應了一聲,趕忙低頭去了。 鳳姐聽賈璉話裡的意思,這丫頭仍是老太太屋裡的,也不敢再折騰阻攔晴雯,可一肚子火氣又無處發洩,轉而回身朝平兒罵道: “叫你來請二爺,你這小騷蹄子,在這裡又挑撥些什麼?” 賈璉也知鳳姐一向霸道慣了,尤其這平兒是自幼跟著她長大的貼身丫鬟。在原本四個陪嫁丫鬟裡,只有平兒因為性子柔順才得以留到今日,不免要替平兒打抱不平: “你有什麼就衝我來,不必撕扯這個那個的。 平兒好脾氣,你就得寸進尺,欺負老實人?” 鳳姐聞言大怒,又不敢無辜大罵賈璉,正要繼續罵平兒,卻聽得外面傳來善姐的聲音: “鴛鴦姐姐,這麼晚還跑來?” 鴛鴦笑道: “我奉老太太之命,來見你們二奶奶的。二奶奶可在屋麼?” 鳳姐一聽是鴛鴦來了,且是奉老太太之命而來,立時便收斂起來。 臨出門,想起得瞧瞧自己方才驚嚇時有沒有弄亂頭髮,免得失了體統。可偏偏這小書房裡並無鏡子,只得朝平兒道: “快瞧瞧我這頭髮,能見人不能。” 賈璉故意向平兒道: “別告訴她,叫她這麼蓬頭散發地出去見人,等鴛鴦回去告訴老太太,說這屋裡正為著老太太給的丫頭鬧騰呢,瞧她在老太太面前還有沒有個賢德名聲!” 鳳姐聞言更是焦急,也顧不得體面,拉著平兒: “快幫我瞧瞧,自己家人,還這麼計較?” 平兒是鳳姐的陪嫁丫鬟,雖說如今給賈璉做了侍妾,但總歸還是日日都在王熙鳳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敢得罪她。 秀麗柔和的眸子瞧了瞧賈璉,還是上前,從袖口裡拿出個隨身的二寸長小篦子,三兩下就將鳳姐方才散下來的碎髮篦了上去,又將她頭上的珠釵正了正,才小聲道: “成了。” 鳳姐瞥了平兒一眼,輕輕“哼”了一聲,在轉身朝外的瞬間,臉上已經是笑容可掬: “哎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鴛鴦啊,我這兒正跟璉二爺說話兒呢,就聽見你來了。 來來來,快往屋裡請,我這裡有他們今兒剛送進來的鹿肉。這東西老太太克化不動吃不得,你就在我這兒嚐嚐吧,配著現成的上好金華酒,最是相宜。” . 平兒正要跟出去,被賈璉叫住。 平兒滿腹委屈,忍不住小聲道: “在她面前,二爺還是千萬別替我說話了。倒惹得她更加不待見我了。” 賈璉從袖中取出那一對赤金釵子,遞在平兒手裡: “有了這個,你心裡可踏實些了?” 平兒一見失而復得的金釵,登時大喜: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二爺可算是幫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