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綽約的風姿都得白衣飄飄。 這個發現還是挺讓賈璉驚訝的。 至少在他前世看過的電影電視裡,那種仙氣女子出場的時候,都是白紗飄飛,輕煙環繞,超慢鏡頭拉滿,磨皮濾鏡用足。 但這個吸引賈璉目光的女子,不過是個尋常打扮,頭上只別了一支銀簪而已。 她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秀眉鳳目,玉頰櫻唇,端然坐在船上,面無表情,只是望著河面出神。 但就是這樣一個靜態的畫面,竟然勝過無數媚態橫生的笑靨,讓賈璉腦中只剩下了“風姿綽約”四字。 . “那是船妓。” 茱萸看賈璉痴痴相望,便順著他眼光瞧去,登時滿臉不屑。 “早前出名的西湖船孃,如今都順著運河跑到這裡來了?” 賈璉聞言皺起眉來: “小丫頭家家的,一上來就渾說人家是船妓,人家招你惹你了?” 茱萸不悅,頓時也叉起腰來: “誰渾說?她那船篷子邊上繫著絹花呢,連價錢都標好了。 南方管這種繫著絹花的船叫花艇,花艇上的船孃,就是船妓。” 晴雯立刻扒著窗戶去看: “真的誒,船篷子上繫著一束晚香玉呢。” “那也許就是個裝飾。”賈璉有些不耐煩,擺擺手,“晚香玉挺雅緻的。” “雅緻?哼!” 茱萸撇嘴,輕蔑異常。 “什麼都不懂的人,才覺得雅緻。 這繫著的花,說明的是價錢。 繫著紅牡丹花的,一般都是兩層畫舫,裡面住的是一等簪花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一等簪花娘又有個雅號,叫做‘女校書’,非高官豪紳消費不起。 繫著粉荷花的,就是便宜些的二等船妓,好歹也要會彈琵琶,會唱小曲,或者會燒一手像樣的西湖船菜。 這個船篷子上系白晚香玉的,就是說,這船上的是最下賤的三等船妓。只有那些粗魯船伕,才會光顧她的生意。” 茱萸生氣賈璉看那女子,故意說出最後一句來噁心他。 . 賈璉說不上噁心,但確實很有些失望。 這麼好看的姑娘,職業差點意思。 當然,在賈璉的前世,不少好看的姑娘也都從事這個職業,有些還是兼職的。 不過他們那時候流傳的說法,不是賣家在船篷子邊上系絹花,而是買家在車頂子上放瓶水,取“喝你水”的諧音。 買家將自己的車停在大學門口,然後將一瓶飲料放在車頂上。 農夫山泉是200元檔,綠茶是300元檔,脈動是400元檔,紅牛是600元檔。 如果妹子相中了買家,或者相中了買家的車,妹子就會拿起車頂上的飲料,主動開啟車門,坐在買家的副駕駛位子上。 如果買家沒有相中上車的妹子,那麼買家就會說自己在等人,妹子心領神會,坦然下車,飄然而去,毫不難堪。 但那船上的女子,怎麼看也沒有風塵氣,甚至說,她的氣質比賈璉前世的大學生還好。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 但賈璉不打算讓茱萸太囂張,於是故意道: “哦,那既然這個不好,我就不看了。 ‘西湖船孃’不行,那名動天下的‘揚州瘦馬’總實至名歸吧?” 說到此,賈璉自己還真動了心,微微閤眼,將暢想說了出來: “此行正逢江南春好,一川江水瀲灩,照盡繁華,我也包上一艘兩層畫舫,多叫幾個頂尖兒的美人兒,多預備好酒好菜,絲竹管絃聲聲慢,脂粉香裡帶酒香。 我也聽聽曲兒,吟吟詩,跟美人兒暢談暢飲,聊透人生,又香豔,又文藝。” “官員狎妓,一經發現,杖六十!”茱萸一臉正氣,“你敢去,我就找個御史參你,六十大板打爛了你!” 晴雯原本正聽得有趣,聽到此,立刻拉住茱萸: “我不許你打二爺!” 茱萸一跺腳: “我不許他找什麼揚州瘦馬、西湖船孃!” 賈璉無語。 由著兩個小丫頭鬧騰,他自己又朝窗外瞧去。 繫著白色晚香玉的一葉小舟雖簡陋,但順風順水,速度並不慢,隔著滾滾河水,和來往船隻,與賈璉的船並行了許久。 那女子坐了一會,便起身進船艙去了。 從始至終,她也沒瞧過賈璉一眼。 . 舟行數日,日日無聊,賈璉讀書寫字之餘,有時便去黛玉船上閒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