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溼了大格雷的外衣,布料緊貼在他的身軀上。
老漢的身形並不高大壯碩,可是這一刻,他的肌肉虯結,蓄滿了力量,像一張緊繃的弓——他手中的斷刀,就是那蓄勢待發的箭矢。
他又不再是一個可能會在下雨天抱怨風溼病的老沼澤民。
而是剝皮人的大頭領。
從沼澤地上一個時代活過來,快要被人遺忘的傳奇。
他的對面,則是另一張強弓。
現在天上下著酸雨。
路夢卻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對隨時可能爆發出全部實力的大格雷,哪怕知道對方只有一次的機會,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大頭領,我也有一個問題。”他忽然開口。
路夢看向大格雷包紮上綁帶、滲出藥漬血跡的腰腹,說道:
“你做過器官移植手術嗎?”
大格雷一愣。
但是毫無疑問,現在的情形,無論是誰,都沒有回答問題的時間與機會。
幾乎是在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暴起。
灰影與銀光,衝破雨幕相撞。
兵刃相交,金鐵轟鳴。
腳下泥水飛溢。
……
……
剝皮鎮外,燃燒森林。
能夠在酸雨中艱難生存的樹種,本就通體枯黃,毫無蒼翠之色。
而在火光的映照下,原本陰森的密林,一片橙紅,反倒顯得熱烈。
但是,更紅的,是血蜘蛛們。
衝出城外的剝皮人們,很快就陷入到了蟲潮的包圍之中。
許多蟲子被原油點燃,渾身浴火,嘶吼著向人們衝來。
這些紛亂的火光照亮了戰場。
瀨戶目之所見,就是一波紅色的致命浪潮,大概海洋也不過如此。
沙克族出身的她,想到了王國的那片禁地。
——人皮蜘蛛肆掠的平原,更遠處的阿拉克巢穴,以及傳說中的……蟲之主王座。
或許,那些奔赴終極要塞、再無復返的沙克戰士。
終日面對的,也是類似的場景。
不成想,自己在遠在千里之外的沼澤地,竟是也有同樣的遭遇。
但是,一想到這。
小公主反倒沒有一開始那麼恐懼了,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適。
別人能夠做到的。
她也可以。
瀨戶快速拔刀,手腕一抖,便削去了四隻如劍的步足。
那隻凌空撲來的血蜘蛛,發出淒厲滲人的慘叫,像一個球一般落地,無助地滾在一邊,被人隨意踩碎。
若是讓黃俊這樣的聯合城武士來看。
她的反應,倒頗有些拔刀斬的意味。
直刃刀在‘砍刀’系武器中,本就是相對輕便的那一類,適合用來訓練彌補敏捷速度等屬性,還能提前適應武器特性。
對沙克人來說,力量天生就有天賦,倒無需刻意練習。
而只有兩條屬性均衡發展,共同進步,才能更大程度地挖掘出‘砍刀’系武器的上限。
就在這一剎,瀨戶回身又貫穿了一隻血蜘蛛的下腹,準確命中甲殼間隙,將內臟攪成一團——這都是後來她惡補留意過的細節。
雖不能說讓這些生命頑強的怪物馬上斃命,但也足以讓它們喪失傷人的能力,眼下就足夠了。
小公主每一次揮刀,感覺都越來越好。
而她在心中,也不由得佩服無名者的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