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此話,李尋春溫和的面色陡然皸裂。
他們並非來找他這位富得流油的李老爺,而是尋這一身粗布麻衣,官職宛若螞蟻的楚臣?
候三頓時心底打鼓,腿軟半邊,兩股戰戰。
他躬身湊到李尋春身側,“官兵老爺,您旁個兒這位,才是奴才本家的老爺!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為首甲士慍怒眼色不耐地掃過他。
“弟兄們奉縣令的書命,聽候楚臣大人差遣,你們有何異議?”
他咬重了‘楚臣大人’四字,候三腿兩條腿止不住的打顫,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啪的一聲跪地上了。
他怎能想到,楚臣這廝居然如此好命!
攀上縣衙這個高枝頭,甚至五十名甲士隨他差遣?
想到兜裡還沒揣熱乎的銀子,他心裡就躥上來一股寒意。
這哪是回扣,分明是賣命錢!
楚臣眉頭一挑。
沒想到候三平日囂張跋扈,實則是個紙糊的老虎,心理素質比雞圈裡的雞都不如。
經此一跪,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有縣令卷書五十兵,一個小小李家還妄圖折辱他?
援軍已到,成王敗寇,是虎還是蟲都給他臥著。
他凜寒的眼光掃過主僕二人,“方才是哪個舌頭不長眼的,說要打斷我的腿,扔到街邊要飯?”
話一出,五十道浩然殺氣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他們。
為首甲士擰長槍,氣勢逼人。
“若誰動楚臣大人一根毫毛,便是要同我們宿縣兵部為敵!何況,楚臣大人可是剿匪的主心骨,我們縣衙大人,還指望著剿匪升官呢!”
這話絕對是斷了李尋春的後路。
搬出縣令親書,饒是他家財萬貫,也動不了楚臣分毫。
前十幾年光景,李尋春翻手覆滅了他老子的家產心血。
今日居然敗到了小子手上!
可笑哉!
李尋春一口老牙都要咬碎,盯著血光寒意的長矛,如今只能硬生生吞進肚裡。
思及此,他頓時腆著笑,“楚臣是鄙人世侄,方才只是些許誤會,還望各位大人海涵吶。”
聽此解釋,甲兵才默默收起長槍。
李尋春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美妾千萬,人情少見。
用蘇玲瓏賣楚臣個人情也並非不可。
若他能成事,說不準還能成為李家的助力。
“世侄吶,利息不必,本金還給世伯這事也就了了。”
楚臣前世駐守北境,也嘗過人情冷暖,對他這種笑面虎,早就不見怪了。
他從兜裡掏出一兩銀子。
“既然如此,欠條拿來。”
看他掌心老繭中窩著的一塊碎銀,李尋春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一兩?!小子,你耍老子?”
開什麼玩笑,一兩銀子,本金都不夠!
楚臣青筋暴起,把碎銀攥緊掌心。
“一兩銀子怎麼不夠!本金便是一兩!一個偌大的富家,難道還要獅子大開口不成?”
他身後的五十甲士聽罷,也齊步上前,氣勢駭人,把李府的二十五名家丁都驚了出來。
可看清來者幾乎要佔滿半個庭院,又害怕的往回縮了縮。
李尋春心裡後怕,但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老子李府家大業大,怎麼會拿一兩給你做買賣?給你的分明是二十兩!”
這對他李府而言,簡直就是侮辱!
一兩銀子買個美妾,那可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臉嗎?
塞牙縫都不夠。
跪在後面的候三心臟都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