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溫瑜的是去而復返的陳巍,他前腳剛派人送了退婚書出關,後腳就聽聞南陳那些人,在被收押軟禁時,同看守的將士起了衝突,打了起來。
溫瑜問:“現下如何了?”
陳巍道:“已加派人手將混亂鎮壓了下去,鬧事者全都收押入獄。”
溫瑜點了頭,又問:“可知起衝突的緣由?”
陳巍答:“據底下人報,是南陳那邊有些個刺頭兒,不滿被如此對待,幾番挑釁。”
溫瑜皺了一下眉,說:“多派人暗中盯著些,縱使背後有南陳這個靠山,他們勢單力薄落到咱們手上了,卻還敢如此挑釁生事,只怕不尋常。”
陳巍拱手應是。
溫瑜抬手示意他可退下了,陳巍卻並未退下,而是猶豫一二後,再次朝溫瑜一揖道:“臣還有一事,不知可不可向翁主討這份恩典。”
溫瑜困惑一抬眸,道:“大人但說無妨。”
陳巍忠厚的國字臉上露出微喜的神情來:“蕭校尉一表人才,又忠勇雙全,實乃一有為後生。臣聞蕭校尉二十有一,還未曾婚配,正好臣膝下有一女,已過及笄之年,欲覓良人,臣頗為中意蕭校尉,不知翁主意下如何?”
整個坪州上下皆知,蕭厲、昭白等人,都為溫瑜的心腹。
陳巍想嫁女給蕭厲,一來的確也看中了蕭厲的能力,二來,則是想借這層姻親關係,進一步向溫瑜表忠。
他已見識過溫瑜的手段和魄力,今後她麾下勢力,只會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坪州不再是她唯一的選擇。
陳巍需要將坪州和溫瑜牢牢聯絡在一起,姻親是最有效的法子。
早先中原大亂時,諸侯們結盟,不是子女嫁娶,便是麾下重將們互做親家。
即便亂世人命如草芥,但有著這樣一層姻親關係在,盟誼終是會更牢靠些。
溫瑜聽後,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微覆了鴉睫,端起茶盞小口飲著。
議事廳房和左右茶室的隔得不遠,幕僚和武將們的說笑聲透過不厚的門板傳來,她不用刻意去聽,耳朵都能極為準確地捕捉到了蕭厲的聲音。
低沉,謙遜,遊刃有餘。
不知何時,他似乎已適應了這官場,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他都能同對方笑聊上幾句。
但是一轉頭到了戰場上,又無人不懼他的殺伐兇戾。
已鮮少有人再見過他的拙稚和真誠,除了她。
溫瑜突然之間的沉默,讓陳巍一顆心不自覺地也提了起來,怕溫瑜誤會他是想拉攏蕭厲,分散她手中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權勢,忙道:“是臣為小女求婿心切,唐突了……”
“蕭校尉雖在我麾下做事,但我也曾說過,他是我的恩人,他的姻親大事,還輪不到我做主。大人若有意,可遣人做媒,直接問蕭校尉的意願便是。”
溫瑜打斷陳巍,嗓音清凌凌的,聽不出絲毫情緒。
得了溫瑜這番解釋,陳巍可算
是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忙拱手道:“是臣思慮不周,謝翁主點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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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蕭厲再在李垚的指點下,完善沙盤演兵的佈局時,不動聲色瞥過坐在高位上的溫瑜幾眼,她神色淡淡的,眉宇間似乎帶了幾分乏意。
申時末刻,天色暗了下來,今日的議事結束。
溫瑜命人送李垚回了住處,其餘文臣武將們也都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蕭厲婉拒了幾個同袍一道回營的邀請,在昭白去熱溫瑜敷眼的藥時,以有事私稟為由,進了溫瑜小憩的內室。
溫瑜坐在案後,手撐著額角,雙目輕合,神色睏倦。
聽見開門聲,也未曾睜眼,只有些疲懶地開口:“藥先放著,我晚點再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