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魚悅的聲音傳來,他的音調裡帶著哀求,帶著壓抑的哀調:“不……月光,求你,不要殺他,不要傷害他,他是小豆啊,他只是個孩子……不……”
一陣刺耳的帶著攻擊性的痴纏突然從風笛裡傳出,伴隨著一連串的被音刃破壞掉的玻璃碎片聲,地面突然的塌陷聲,這個夜……已經混亂到了不堪入目!
黏貼在一起的背影
屋子裡的情形,無比緊張,一觸即發,不管外面的人到底抱著什麼態度,或窺視,或旁觀,都無暇顧及了。
月光所有的精神本來全部籠罩在院子裡,當牆壁破了一個大洞,易兩第一個衝了出去,但是身體還未觸及到某種東西的時刻,他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逼迫著飛了出來,肉身生生撞塌兩層磚牆,接著無聲無息……四海大聲想叫點什麼,但是,他發出來的語調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得到,那股,那股強大的恐懼的氣緩緩的壓了過來……
榔頭阻擋在魚悅面前,魚悅伸手拉開他,他緊緊的盯著面前這個人,這人的形態已經脫離了人類的樣子,他的手臂長到垂在地板上,身體鞠著,一些咕咕的聲音從他的肚子裡發出來,他的毛髮根根立起,發尖閃著寒光,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演變成了利器。
他記得這兩個人,他當然記得,就是距離幾千年他也無法忘記,就是那後面的人,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在地下水道,哥哥把自己扔了出去,回過頭去,哥哥已經粉身碎骨,在那個城市,它們一直被追殺著,被那個人的聲音追殺著。
它們每一天都在拼命的逃……它們只求一小塊可以叫它們生存的地方……只要有一點點就可以……
然後在那塊地方,一家子快樂的匍匐在陽光普照的草地上,就那麼互相依偎著,舔著……幸福的對視著……
它是最軟弱的那一隻,總是得到最好的照顧,最大份的獵物,最安全的位置。哥哥姐姐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它們說,安心去睡,睡醒了,一家人在一起,就永遠不分開了……然後它好聽話,好聽話的睡去……
當它再次張開雙目……
當它再次的呼喚……
世界上……就只孤單的……那麼孤寂的……剩下它一個……
它徘徊著,尋找著,奔跑著……
要活著,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它找啊,找啊,聞啊聞啊、叫啊叫啊……誰能回答它,誰來清潔它背部觸控不到的皮毛?
接著它看到了,聽到了,那個動人的聲音,它在呼喚著……幫它追憶著,一家子快樂的粘在一起的日子,互相依偎的日子。它每天都去聽啊,那個時候,它第一次覺得,那種生物除了果腹之外,也能帶給它溫暖……慢慢的……慢慢的……它忘記了哥哥的忠告……姐姐的教導……
於是,它又睡去了……以為這一次,可以幸福的不用再醒來……不用再孤獨一次,沒有人能知道,那種滋味,多麼難熬。
天地間,只有它一個的恐懼,如果它明白,如果它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覺,那麼它寧願選擇……
“死亡!”
心甘情願的,去死亡……
一步,兩步,魚悅在接近著,他看著他的眼睛:“豆……”他叫他,想伸出手去擁抱他。
他認識那雙眼睛,那雙充滿矛盾的眼睛,雖然他長大了,但是,嘴角那個小小的酒窩,就是年輪怎麼跨越,它都在那裡。
“嗷……吼……”他突然大叫,周圍的東西飛了起來,巨大的衝擊波和嘯聲頓時引發了花椒和一些僕人的暴虐,那些可憐的人,身上的毛細血管頓時受到強大的損傷,七竅流血不止的神態癲狂。
魚悅翻轉手腕,伸手從牆壁上拿下一個裝飾用的醫器,只吹出幾個單音,那件可憐的所謂醫器便破碎成一塊一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