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益等姓名,大家一一說了。
那老者拱手道:“久仰久仰。”文命再問他姓名,那老者道:“某姓善,名卷。”文命聽說,想了一想,又問道:“某聞當今聖天子從前巡守荊州,受業於一位高士,想來是偶然與先生同姓名的?”善卷道:“不敢相欺,那就是某了。某家本在荊州,從前聖天子南巡時荷承枉顧,盤桓數月,師禮卻不敢當。”文命等聽了,益發欽敬。說道:“原來就是善老先生,失敬之至!敢問先生何時遷居於此?為什麼原故要遷到此荒涼險阻的島裡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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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卷嘆道:“當時三苗無道,拿一種不合民心、有背道德的方法來治理百姓,由他的國內漸漸傳到國外。一時遠近,無知愚民、淺識青年受他的薰染而被蠱惑的,不知道有多少。某當時不揣固陋,力振聖賢之道,要想挽救人心,維持中國固有的文化,亦頗有效驗,就是在聖天子南巡相遇的時候。後來聖天子北歸,接著就是十日之災,洪水之患。驩兜、三苗等扶傷救死,自顧不遑,到亦暫止他的野心。有一年,苗民逆命,聖天子御駕親征,苗民殺敗了,內部人民幾乎瓦解。他的謀臣狐功看見事勢危急,就定下一個計劃,叫作表面歸順,以救目前之急。積極的從旁侵略,以擴張他的地盤。又積極的壓制人民,統一思想,以固定他的邦基。凡人民言論舉動有不合他的政綱者,都以叛逆目之。輕則殺,重則族誅。又拿了他的主張制就書冊,強人民日日誦讀。尤其注意的是幼童,因為成|人的腦筋中,已有舊道德之精蘊深深印入,一時不易變更,而且成|人理解較清,能辨是非,雖則灌輸,終恐無效。幼童的腦筋中是空深洞洞,一無所有,染蒼則蒼,染黃則黃,而且並無辨別之能力,隨人支配。所以他統一思想的方法,就是從此做起。那時洪水之害逐年加深,南北道路不通,所以他這種方法,朝廷未必盡知。就使知道,亦無力討伐。近年以來,他的版圖逐漸擴大,東方已逾彭蠡而東直到黟山。西方亦逾雲夢而西直至鬼方。
南方亦破滅玄都氏,越蒼梧而南直逼南海。只有北方,尚不敢薦食。一則因為與中土接近,恐被朝廷討伐。二則亦因為水患太厲害,無法可施。某從前所住地方,不知不覺已入於他勢力範圍之中。他的那種方法當然要推行過來的。大廈之傾,一木如何支撐得住?眼看見那班守死善道之人因不肯服從他的方法,死的死了,跑的跑了。不能死,不能跑的,或者因為祖宗丘隴之所繫,或者為妻子生計之所關,不得不降志辱身,合汙同流。還有一班不義無恥之徒,則趁此機會,挖空心思想出種種獻媚求悅之道,以求取幸而得寵,甚至於甘心認驩兜、三苗為父的人都有。某年老矣,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自問何苦再與此豺狼相爭鬥?還不如避地為是。所以前幾年就帶了家眷鄰人,沿江而東,接連遷了三次,禁不住三苗勢力之侵迫,只好逃到這海島裡來了。這就是某近來的歷史了。”
文命道:“三苗勢力已到黟山嗎?”善卷道:“是呀,從此地再過去幾百裡就是了。”文命道:“某此番治水,打算由揚州而荊州。三苗如此無道,當然加以討伐。先生看起來可以打勝嗎?”善卷搖搖頭道:“難說難說;”文命問道:“何以呢?”善卷道:“他那個政策太兇惡了。他自從頒行這個政策以來,已有數十年。從前的耆舊,已無所存。而現在的丁壯,都是他從幼童時製造訓練出來的人。這種人的心目中,只知道一個驩兜,一個三苗。只知道有驩兜、三苗所著的書,而不知道有聖賢相傳之道德與中國固有之文化。就使能夠滅他的國,誅他的君,但是他的民心是決不會服的,恐怕難呢!”
文命聽他說得確鑿有理,非常佩服。又問道:“那麼照先生說起來,三苗之國不要去征討了?”善卷道:“那亦不然,他做他的,你做你的。他所以要如此做,他並非有別項的心思,無非為儲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