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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屈膝下跪的男人,趙鯤鵬覺得騎虎難下,他不怕那種手高眼低只會玩深沉的敗類紈絝,也不正眼瞧天不怕地不怕一味求狠的小人物,他唯獨忌憚方一鳴這類角色,雖說全上海沒幾個年輕人不忌諱方一鳴,但趙鯤鵬不是怕這個方少顯赫榮耀的家世背景,而是頭痛這種陰人的笑裡藏刀,能屈能伸,就跟太極拳高手一樣,暗藏殺機,他爺爺早就說過方一鳴這孩子在政治上肯定走得遠,因為老一輩吃了不少虧才領悟到的拖字訣和推手,方一鳴年紀輕輕就爐火純青。趙鯤鵬很不喜歡方一鳴這種身上沒半點軍人脾氣的同齡人,陳二狗,也讓趙鯤鵬不自在,這條東北跑來上海覓食混飯的土狗顯然比預料中更加棘手,趙鯤鵬心中冷笑,兩清?真能化干戈為玉帛或者不計前嫌?

他不是這樣心胸豁達的人,也確定陳二狗不是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傢伙。所以趙鯤鵬雖然撤出箭館,但沒打算真就這麼放過陳二狗,真要說為什麼,可能趙鯤鵬會說他反感一條狗出現狼一樣的眼神,這個理由看似荒誕,卻直指人心。

「熊子,就這麼算了?」趙鯤鵬身後一個朋友笑呵呵道,還帶著點心有不甘,今天這一出雖然看得精彩,但手腳很癢地興匆匆趕來,連那小子的衣服邊都沒沾上,總是一種遺憾,他跟死黨熊子是一個時間進的部隊,不過沒靠父輩關係進比較能照應到的南京軍區,而是跑到了大老遠的瀋陽軍區,跟各色各樣的東北爺們相處了四五年,暴躁脾氣比一身本事長進得要多,他這種人從不會站在小人物角度看問題,懶得花那個心思,陳二狗的下跪對他來說就是個樂,再說按照他意思下跪了還得繼續揍,一次性揍他個飽,打成殘廢大不了賠點錢就是了。

「我跟他當然兩清了,這話算數。」

熊子陰笑道:「不過不是吳煌哥的帳還留著沒清算嗎,那得一點一點算,這事情沒完。」

「熊子,是不是過了點。」趙鯤鵬六個幫手中最沉默寡言的一個男人皺眉道,叫郭一勉,很胖,但不是虛胖,個頭賊大,卻不是壯實,不過抗擊打能力特強,論單挑,熊子也怵這個打不死的胖子,郭一勉在老一輩印象中是出了名的穩重,從小到大再老實本分的吳煌也偶爾會給老頭子們惹一兩次麻煩,這傢伙倒好,從小到大都一副與世無爭的彌勒佛姿態,遇到事情一笑置之,沒碰上事情也喜歡笑,愣是沒讓父輩幹過一次擦屁股的事情,真要說出軌的事情,那就是大學時代他動了出家做和尚的念頭,家長愁白了頭髮,最後和尚沒做成,近幾年倒是把佛教名山爬了個遍。

郭一勉的說法得到其餘兩個人的贊同,其中一個感慨道:「我看那叫陳二狗的傢伙也算可以,下跪的事情都做了,再沒背景沒靠山的老百姓如今也滿嘴人權平等,尤其是八十年代出生的,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幹下跪的事情,旁人看著都傷自尊,是大傷,那人嘴上說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看也就是自我安慰,大老遠從東北跑出來混,挺不容易,熊子,煌哥不也提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就算了,那人也不是真軟柿子讓你怎麼捏就怎麼捏,以後真鬧出了大事情,你收場容易,但畢竟檔案不好看,你這輩子真不想當個將軍?影響了大好前程,真不值得。」

持反對意見的人立即跳出來反駁道:「又不是要殺人全家,能折騰出屁大波浪。試想你把方一鳴給揍到病床上躺幾個月去,那鳥人會不會讓你跪一次就一筆勾銷?那傢伙還不得把你女人連帶老母都給問候了,上海就準他一個人小心眼,不許我們做惡人?」

兩幫人吵得不可開交,火藥味十足,就差沒內訌,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內心巋然不動的趙鯤懶得理會這群死黨的爭執,獨自上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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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站在角落,不知所措,本來覺得已經摸透的陳二狗再次模糊起來,那一跪很大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