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進來,趴在地上先給楚懷賢叩頭。楚懷賢讓他進來,濃眉下一雙星目,對著郭興上下打量。郭興本不知為什麼要來,被這眼光看得發怵。他自進院子腰就沒有直起來過,此時更對著楚懷賢堆上嘿嘿的笑,腰彎得象條哈巴兒狗。
“二老爺出門,都是你跟著?”楚懷賢問過,郭興一臉涎笑:“都是奴才跟著呢。二老爺去田莊子上,去鋪子裡,都是奴才陪著。”楚懷賢對他那一臉的笑,先就覺得噁心,只有二叔這樣的人,才能養出來這樣奴才。他板一板臉又道:“在家裡也是你跟著?”這其實一句話就可以問完,一句“家裡家門出門都是你跟著”就行了,楚懷賢分成兩段來問,郭興有些納悶,他只照著回主子話的規矩回答:“也是奴才跟著,在家裡見管事的,是奴才去傳;去老夫人房裡,也是奴才跟去。”
楚懷賢聽過微微一笑:“好,你回答的好。”話鋒一轉,略帶調侃地問道:“二老爺外面找女人,家裡說私房話兒,你也知道吧?”郭興一驚,臉上那涎笑這就不在,趴在地上“咚咚”又是幾個頭,帶上求饒的嗓音:“二老爺外面沒有找過女人?”
“嗯?”楚懷賢略展氣勢,沉聲反問一句。郭興趕快把話重新回:“二老爺外面找沒找女人,奴才不知道,不過奴才跟著的時候,二老爺從沒有找過女人。二老爺出門,也都是奴才跟著,一次也沒有錯過。”
郭興會錯了意,力證二老爺外面沒有。看他驚惶,楚懷賢掌不住一笑,罵道:“賊奴才,起來我問你話,但有一句不對,我揭了你的皮!”最後一句聲色俱厲,郭興又打一個哆嗦,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在楚懷賢臉上小心看看。見他面有微笑,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既然你說二老爺去哪裡,你都知道,他最近會的什麼人?”楚懷賢慢條斯理,這話比要揭郭興的皮還讓他心寒,二老爺見的誰郭興最清楚,所以郭興聽到楚懷賢這句和氣春風一樣的話,人不是要哆嗦,而是直勾勾的眼珠子定定,毫無主僕上下規矩的對著楚懷賢。
郭興驚住了!
楚懷賢容他瞪了片刻,才給他嚴厲的一個眼神。這嚴厲把郭興擊醒,剛站起來的他“撲通”一聲又跪下,算是今天在這房裡第三次跪下了。跪下來郭興就淚流滿面:“公子饒了奴才吧,奴才只是個奴才,只知道跟著主子做事情,什麼人可見,什麼人不可見,奴才是個糊塗蟲。”
郭興一面求饒一面心驚,公子要打聽二老爺,這是開天闢地的第一回。二老爺是長輩,公子是晚輩。長輩有什麼不好,公子應該勸誡,再不好就回老夫人,請老夫人說才是。聯想到二老爺才當著家人丟了一回子人,郭興覺得膽也寒了,膽子剛想到這位公子才是這家的正主兒,就聽到楚懷賢漫不經心地道:“奴才,你糊塗聰明我不管,你只要老實回話就行了。”
隨著這句話,進喜兒從外面進來,兇狠狠地一把拎起郭興胸前衣襟,怒瞪眼睛道:“回話!”再就是一句:“你敢不敬公子!”楚懷賢坐在椅子上,悠悠然似看不到。
再震嚇幾句,郭興這就老實許多。他是個伶俐腦子活便的人,不然也不能獨得楚二老爺賞識。跪在地上的郭興偷眼看進喜兒,幾年前還是個小毛崽子,現在手拿著馬鞭,氣洶洶好不威風;再看公子,也不再是舊年裡稚嫩少年,坐在那裡沉穩有如一座大山,板起臉來又似九殿上閻羅讓人害怕。郭興在心裡暗歎,跟的主子不一樣,二老爺在這家裡,終只是一個庶出。
“…。。。。一個月之間,會幾次田莊子上管事的,也會幾次親戚們,親戚們和管事的,也有送東西給二老爺,有時候象銀票,有時候象貴重的小東西。外面見的人,有來拜大老爺的幾位大人、兩位侯爺,再就是張丞相的門客湯和見得多些……”郭興不得不如實說出來,楚懷賢聽過眉頭緊皺,真沒有想到二叔見人這麼不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