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李水生的舊宅裡,再度傳出李自利的哭天搶地,只不過他先前是嚇破了膽,在屋裡的父親遺體旁連滾帶爬地嚎,如今張斌帶人來幫忙料理後事,壽衣鞋帽、裹屍的婆羅經被、連停屍的棺木也一併抬來,正在裡面忙活,李自利這個最應該守著的反而從屋裡嚎到屋外,這會兒正跪在院子裡一口一個“爹啊”地磕頭,痛哭流涕,恨不得全村都能看見、聽見。
也不全是無用功,村子裡訊息傳得很快,這會兒已經有三三兩兩愛湊熱鬧的村民聚到屋外,對著院內哭嚎的“孝子”議論紛紛——
“生前不孝,死了再哭有什麼用。”
“嘁,你當他哭親爹?那是哭他爹的養老金呢。人一死,誰還給他按月發錢。”
“也不能這麼說,人死還有喪葬費呢。”
“看著吧,沒兩天也得讓他輸光。”
“沒媳婦沒孩子的,咱村姓李的可真要絕戶嘍。”
“總說我們仗著人多欺負他們姓李的,這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有的就能世代繁榮人丁興旺,有的偏偏代代單傳最後滅門絕戶,還能怪得著別人?”
“你們說是不是咱村改名,把他們姓李的最後一點氣運也改沒了?”
“肯定啊,張懷村,一聽就跟姓李的沒什麼關係了,要不當初李楚歌他們家能那麼反對嗎,都鬧到村部了。”
“噓,別讓小神棍聽見……”
看熱鬧的村民顯然清楚張道簡與李楚歌的交情,無所顧忌的閒言碎語在提到“李楚歌”後戛然而止。
但方遙和武笑笑都能聽見,張道簡自然也能聽見。
然而年輕天師置若罔聞,仍悠閒眺望遠山夜空,可能對村民排擠李家的態度早就見慣,也可能還在展望死後去當地府陰差的“職業生涯”。
張斌這時從屋內出來,對於院子裡哭喪的李自利看都懶得看一眼,直奔門口找張道簡:“小師父,裡面差不多了,獻祖叔讓你再進去看一下,沒問題我就安排人把棺木停放到後院,前院搭靈棚。”
他是個精明幹練的中年人,從身份資訊看今年四十歲,然而與張道簡平輩,也喊村長張獻祖一聲叔,對待年輕天師很尊敬,別人喊“小神棍”,他喊“小師父”,或許是以白事為營生,更知道法玄妙。
他來的時候不光帶了人手,還帶了壽衣鞋帽、裹屍陀羅經等物,連棺木都一併抬來了,真正的“白事一條龍”。
其實按習俗,老人穿戴完畢放入棺木後,該抬回老人家裡停放三天,靈棚也在那邊搭,三天後出殯入土,但李自利不願意,說那房子他還要住呢,怎麼能停放死人。
剛在屋內就為這事兒鬧了一場,窗戶壓根不隔音,方遙和武笑笑在院門口聽完全程,後面張獻祖懶得再扯,只得村部送佛送西,當初把李水生接到舊宅安置,如今也便就地搭靈出殯。
“行。”張道簡沒二話,叮囑方遙和武笑笑別亂跑後,轉身再次進屋。
張斌沒有立刻跟上,而
是視線停留在方遙身上,像是忽然發現這裡還站著一個漂亮的年輕人,目光裡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熱切的光:“來旅遊的?”
方遙蹙眉,不冷不熱應了聲:“嗯。”
中年男人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享受,彷彿空氣裡有什麼香甜味道,而後朝方遙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燻黃的牙:“歡迎來到張懷村,玩得開心點。”
說完他便追進院門,跟著張道簡回屋。
方遙迷惑蹙眉,什麼毛病?
武笑笑也覺得怪,哪怕只是旁觀都感到一種不適,但更令人心情複雜的是張斌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發現門口其實站了兩位“遊客”。張斌身高一米七,自己就已經不在對方視線範圍裡了?
毫無預警的吊墜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