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平叛二字,就足矣。
師出有名,又名正言順。
蓀歌的一席話,對於項羽來說,有醍醐灌頂之效。
項羽長而密的睫毛閃動,遮掩著重瞳流露出的精光。
“還可以再細些。”
“比如,熊心。”
“熊心是楚懷王的後裔,這兩年來,被劉邦錦衣玉食的供養著,如今封王,仁義忠信為先的劉邦謙遜恭敬居熊心之下,讓劉邦品嚐一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痛苦。”
“還有齊,趙。”
提到齊,項羽的神情中有淡淡的嫌惡。
當年叔父項梁追擊章邯,派遣使者通報齊國和趙國,要兩國共同發兵攻打章邯。
田榮提出條件,作壁上觀,致使叔父項梁險些喪命。
“尤其是齊國,齊王田建的弟弟田假,孫子田安,還有死在戰場的田儋之子田市,以及野心勃勃的田榮,這幾人都曾是齊國的王族,地位相當。”
“除卻田榮,其餘隨便選一人封王,田榮都會按耐不住,必會想方設法取而代之。”
“屆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齊地收入囊中。”
見項羽心中有了章程,蓀歌就沒有再多言,只是最後囑託了一句“論功行賞,才不會被人明晃晃的挑出錯處。”
“師父放心。”
所有的粟稷梗燒盡,蓀歌才緩緩站起來。
夜幕籠罩下的咸陽宮,越發的莊嚴肅穆,默不作聲的見證一次次的風雨變幻。
“你想回彭城嗎?”
“想回當年的楚地,讓楚地的百姓見證你的不世功勳嗎?”
鼻尖似乎還隱隱約約縈繞著粟稷梗燃燒的味道,莫名讓人心安。
“彭城不適合建都,無天險可守,且齊趙註定要波瀾不停。”
“師父,就咸陽吧。”
“咸陽地處關中平原的腹地,土地肥沃,物產富饒,關中形勢險要,被山帶河,四塞為固,進可攻,退可守。”
“除咸陽天然的地理優勢外,始皇帝這十年的經營,又是修直道,又是築城防,咸陽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最合適的都城。”
“關中必須得掌握在我手中,另外,有章邯子嬰在,讓秦地百姓歸心,無形中會減少很多阻力。”
“當年的楚地,我打算讓楚懷王和劉邦得其一,剩下的行郡縣制,由叔父和韓信坐鎮,分別任郡守、郡尉。”
“叔父威望足,但傷痛纏身,威懾不足。”
“韓信在側,可掌一郡軍事,不論是齊還是劉邦反,都能支撐到我派援軍過去。”
“以後,我會逐漸收回諸侯王統治其封國的權力,親派官吏,剝奪其行政上“自置吏”、財政上“得賦斂”的特權。諸侯只得衣食租稅,不管政事。”
“師父,這件事情,急不得。”
“秦始皇做了那個先驅,我更應以此為鑑。”
蓀歌側眸,當年一心一意只想著復仇的愣頭青,終於被打磨好了。
有一往無前的豪情,亦有腳踏實地的思慮。
到如今,蓀歌反倒不憂心結局了。
項羽,已經做到了最好。
結局,在項羽心平氣和踏進咸陽城,不再倒行逆施殘暴屠城時,就已經不重要了。
勝也好,敗也罷,她都會與項羽同在。
……
翌日。
劉邦帶著蕭何前來負荊請罪,據說,府上失竊,有一部分的圖冊遺失。
蕭何,在年輕時任沛縣主吏掾,擁戴劉邦於沛縣揭竿而起,是劉邦心腹中的心腹,西漢建立後,名列功臣第一。
項羽坐在主位,蓀歌和韓信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