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兵分兩路。
一路為水師,北上從海上攻齊。
一路由夫差親自率領,自沂水而上,後轉入陸地,和魯軍會師後,攻入齊國。
在伯嚭的刻意運作和朝堂內外輿論下,蓀歌入水師。
誰讓吳國的水師,是伍子胥建立和指揮。
先王闔閭時期,吳楚之戰,吳軍渡漢水攻佔楚國都城郢城,便是伍子胥的天才手筆。
是中國史料中所記載的最早的水戰。
父如此,子理應不遑多讓。
水師戰艦,旌旗招展,浩浩蕩蕩。
這是首次南方諸侯國從海路遠征北方國家。
在吳伐齊前,從未出現過。
吳國,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諸侯國,皆驚訝。
齊國,老牌強國。
短暫的慌亂後,便是積極應對。
一個長途跋涉,一個以逸待勞。
一個初來乍到,一個熟悉地形。
海上,血戰。
戰局要比夫差和官員預料中更艱難,更血腥。
海水,幾乎都要染紅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戰報不停的傳到夫差手中,夫差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水師海戰,吳國大敗,死傷慘重,伍封奮勇殺敵,中箭墜海。
夫差來不及多想,只能繼續指揮陸軍與齊對戰。
蓀歌:這已經不是死遁了,這是差點兒真死了。
倘若不是主神曾賜她一顆珠子,她十有八九被淹死。
說實在的,她也沒想到伯嚭那個喪天良的,竟打著一步到位毀屍滅跡的主意,將她塞進了水師。
金剛不壞神功,在海里有屁用。
蓀歌狼狽的被海浪拍打沖刷至岸邊,按照所約定的匆匆去尋伍子胥。
她都這麼慘了,喝碗粥不過分吧。
一處人眼罕見的山林,遠離了吳國,也遠離了喧囂。
蓀歌的衣裳,也早已被風吹乾。
“父親。”
伍子胥老淚縱橫。
見到了伍子胥,見到了孫武的兵法,也嚐到了那碗伍子胥心心念念十餘年的粥。
粥,尋常至極。
但,重逢不易。
她這隻小蝴蝶,扇動改變了伍子胥的人生。
“父親,以後您就可以過含飴弄孫的日子了。”
伍子胥的神情一僵,心情複雜,只是緊緊的攥著蓀歌的手。
十多年的父子情分,從不是虛妄。
蓀歌彎彎嘴角笑了笑,另一隻手也覆在了伍子胥的手背“父親,珍重。”
多年前,對她的身份,伍子胥就產生了懷疑。
未說破,也不必說破。
這樣最好。
伍子胥攥著蓀歌的手,久久沒有鬆開。
時間太長了,長到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他究竟想留下誰。
“父親,日後無論吳國興亡,您都莫要再插手了。”
“脫身不易。”
“死而復生,在常人眼中,更是怪談。”
孫武,不明所以。
久別重逢,死遁脫身,父子相伴,哪怕是流淚,都應該是喜極而泣,可他為何卻感受到濃濃的離別悽苦。
孫武揉揉頭,老了老了,他這眼神越發不好了。
蓀歌來的悄無聲息,離開的也悄無聲息。
但,伍封一直在。
真正的伍封,或許木訥,或許沉默寡言,或許天資平庸,但始終都是孝順聽話的好兒子。
波濤洶湧後,便應該是風平浪靜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