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自古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若說最開始還有朱祁鈺費心煽動,可當風真正燃起來的那一刻,這把火越燒越旺。
從質疑,到底誰是正統,到後來就漸漸演變成了孫氏奪子陰取宮人子為己子。
有一說一,朱祁鈺在聽到這個流言時都忍不住一怔。
高手在民間啊。
民間的百姓比他還能編。
流言隨著風吹遍了京師的大街小巷,就連京師外都不能倖免。
朱祁鎮牢不可破的正統地位徹底被動搖了。
流言似利劍,把曾經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金尊玉貴的身份戳的千瘡百孔。
甚至有人自發的將土木堡驚變歸結到陛下自始至終都不是承天命之人,否則怎會將英勇善戰幾十年罕見敗績的大明將士葬送殆盡。
仁壽宮的孫太后,慌的團團轉。
她已經無計可施。
難不成她還要在天下百姓面前將當年懷孕生子的證據一一擺出,還是要殺盡傳播謠言者。
殺不盡的。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朱祁鈺是真的狠。
她忍無可忍的一巴掌,竟然讓事情的走向一發不可收拾。
可,她不能倒下。
她的祁鎮還在野蠻兇殘的瓦剌人手中。
她還得護好祁鎮的孩兒以圖來日。
秋日,風漸涼。
孫太后冷水溼面,讓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行至偏殿。
“吳賢妃,聊聊吧。”
蓀歌收起懶散無骨的模樣“太后娘娘紆尊降貴,要與妾聊什麼?”
“妾卑賤,恐髒了太后的眼。”
“哀家想與你,與郕王談一筆生意。”孫太后自顧自與蓀歌相對而坐。
蓀歌驚訝“妾和祁鈺有資格與您談生意嗎?”
字字句句,謙遜卑微。
孫太后抿唇輕笑一聲“只要郕王能應允安全將吾兒祁鎮接回,哀家願全力支援郕王登位。”
此刻,孫太后心知皇太子之位無望。
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流得青山在。
百姓歸百姓,朝堂歸朝堂。
蓀歌斂眉淺笑,說不出的嘲諷。
很抱歉,朱祁鈺需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合理和正統。
朱祁鎮活著,就是朱祁鈺的失誤。
“太后此話何意,祁鈺從未有不臣之心。”
“您是想以謀逆之罪,將妾和祁鈺除掉嗎?”
孫太后眸光深沉注視著蓀歌“吳賢妃可知京師近來流言?”
蓀歌搖搖頭“妾居此,人生地不熟,兩耳不聞窗外事。”
不用想也知道,朱祁鈺的計劃實施效果甚佳。
“吳賢妃,你我也算是老相識,開啟天窗說亮話,這筆生意,做嗎?”
蓀歌搖搖頭“朝政大事,我一介婦孺著實不敢妄議。”
“竟不知何時起,太后都能左右天命的歸屬了?”
“妾愚笨。”
蓀歌不願再多言。
朱祁鎮,必死無疑。
這一點,她絕不會有任何退讓。
不管是為了朱祁鈺,還是為了數十萬將士,為了大明的江山,朱祁鎮都該下去。
他不下去,那些枉死的人,豈不是哭訴無門。
至於孫太后的威脅?
除非孫太后是連皇陵都不想進了,大肆動用禁衛射殺她,否則她一人便可在這皇宮來去自如。
孫太后急,朝臣們更急。
蓀歌看著氣急敗壞離去的孫太后,嘆息一聲,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