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再說了,似她這般高階大氣上檔次的魚餌,也只釣上檔次的魚。
“趙府令釣魚,願者上鉤。”
看著蓀歌神神叨叨的模樣,扶蘇接過話茬打趣道。
釣魚?
照他說,趙府令就是心中已經有了人選,織網,然後靜心等那個人自己撞進來。
明明該是一場血雨腥風生死難料的刺殺,硬生生被趙府令營造出了坐看雲捲雲舒巋然不動的淡定雅緻。
還真別說,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在前往博浪沙等路途中,蓀歌和扶蘇遭遇了兩次不大不小的刺殺,刺客甚至連趙高的影子都沒見到,就被暴屍荒野了。
嗯,蓀歌沒那麼多的仁慈之心。
難不成她還得聖母心附體,對著這幫跳出來殺她的人,進行一番心靈雞湯教育,勸對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亦或者是挖個坑埋了,順帶再立個碑?
別鬧了,她沒那個閒情逸致。
而扶蘇突遭刺殺,煞白的臉色也漸漸緩過來了。
當初離開咸陽前,父皇就曾數次提醒這一路不會太平,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可泛著幽冷光澤的箭矢劃破帷幔時,他的心理建設轟然倒塌。
這一刻,他終於清醒的知道趙府令章臺宮外的話,並無任何諷刺意味。
句句屬實。
曾經襲擾天下的戰火,從不曾侵染到他半分。
從小到大,錦衣華服,萬事遂心,是父皇給予了他這樣的條件。
“要不要聽個故事壓壓驚?”
蓀歌淡笑著,眯著眼睛透過被設成篩子的帷幔,看向馬車外的青山驕陽。
蓀歌的氣定神閒感染了扶蘇“也好。”
用父皇的話來說,與趙府令交談的每個機會,都勝讀聖賢書。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倒也不必如此鄭重。”蓀歌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道“只是僕做的一個夢,大公子聽了倒也不必往心裡去,全當僕妄言。”
“趙府令但講無妨。”
夢嗎?
古往今來,有大智慧的人都愛做夢。
“月前,僕陪同陛下泰山封禪風雨交加,夜半夢魘,夢中之事光怪陸離,駭人聽聞。”
“僕年逾四十,大半截兒身子入土,歷事無數,但從未做過如此驚駭之噩夢。”
“噩夢中也是一個紛爭不斷的亂世,滿目瘡痍,看到的除了四起的狼煙便是堆放的死屍,空氣中時常飄散著腐肉和血液交織的爛臭位。”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上位者征伐不斷,底層的百姓餓死的餓死,戰死的戰死,家中留下妻兒寡母無力養家餬口。”
“螻蟻尚且偷生,萬般無奈之下,甚至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劇。”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心中渴求太平,只是亂世梟雄割據,從未有過真正的和平。也不知是時勢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勢,亂世之中出現了一位上承天命的偉人,結束了亂世。”
“和平來之不易,統一更是彌足珍貴。只可惜百姓心心念唸的休養生息依舊沒有等來。”
“新生的統一大帝國,本就是空中樓閣,風雨飄搖,無人理解偉人的高瞻遠矚,致使這位天選之子操勞過度,僅僅十餘年便撒手人寰,大帝國無人承繼為人理想,分崩離析,亂世再現。”
蓀歌聲音抑揚頓挫,感情充沛的為扶蘇營造了一個畫面感極強的故事。
扶蘇:……
這是壓驚嗎?
這怕不是想嚇得他把隔夜的酒也吐出來。
扶蘇似是能夠看到瘦骨嶙峋的母親哀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