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琳還沒有到,所以他先要了一份選單。座位靠窗,正好能俯瞰燈火闌珊的中城。
他的視線雖然落在選單上,卻只是在放空,並沒有在閱讀。
隔壁桌坐著一對年輕的情侶,似乎是第一次來這樣的餐廳,兩人正對著選單竊竊私語著。
「這道菜居然要兩千塊……黑松露,不就是蘑菇嗎?」
「來都來了,這裡的位子很難定的,你答應過我三週年要帶我來最好的餐廳,就破費享受一次吧。」
「吃一餐要花一個月的工資,真不懂你為什麼非要吃法國菜……」
偷聽並不是紳士的做法,可能是因為覺得有趣,他竟不自覺的一直聽了下去,嘴角還掛上一抹笑。
曾經有個女孩,也這樣拉著他的手臂,計較著每一道菜的價格。那時他方拿到第一筆薪水,所以帶她去試吃一傢俬廚越南菜。他記得那家餐廳一道菜也不過兩三百,她卻整晚都在數落他奢靡,花錢大手大腳,最後兩人只點了一道沙拉分食。旁人側目,他也不覺得丟人,只覺得她固執得可愛。
是的,他也年輕過。
「在想什麼,那麼開心?」
不知何時,何琳已經到了。她將身上風衣外套脫下,許楷文習慣性地起身接過她的外套,掛在旁邊的衣架上,順便給她一個貼面吻。
「you look nice tognight 」
以阿爾卑斯山為界,以南的歐洲人天生花言巧語,以北的歐洲人從來吝嗇用詞,nice已是他們日常生活能給予的最高讚美。
何琳已對此習以為常。她今天穿了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搭配同色系的首飾,就連香水的味道也和當下的氣氛完美融合。她每次約會之前都會去一趟髮廊,今天也不例外。
侍者給她遞上一份選單,何琳微笑接過,不忘說一句「謝謝」。
這就是許楷文喜歡她的地方,完美,一絲不苟的完美。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同類人,都是現代都市蹂躪下的流水線產物,或者叫做怪物。
何琳從首頁看到最末,確定了自己想要的菜後,合上選單問:「有主意了嗎?」
許楷文也合上選單,「還是老規矩吧。」
「不打算試些新菜?」
「沒看到感興趣的。」
其實他根本不記得選單的內容。他是簡單至上的人,吃慣了一道菜,就不會再換。
為了增加今晚的氣氛,何琳提議,「今天是為了慶祝你升職,我們開瓶香檳吧。」
許楷文沒有意見。
點完餐後,侍者為他們添上冰水。何琳單手託在下巴上,向他展示新做的法式指甲,饒有興致地問:「下半年你有什麼打算嗎?」
許楷文喝了口水,稜刻分明的下顎線因為吞嚥的動作而更加性感,眼睫掀起,深邃的瞳投射過來。
「你指哪方面?」
「比如說,買房子。」
「你知道我對房地產沒什麼興趣。」
「我不是說投資,你有沒有考慮過買一套自己的房子?」
他並沒有聽懂何琳的話外之音,「我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
侍者推來香檳車,為他們斟上。
「ker,祝賀你升職!cheers! 」
「cheers!」
許楷文嘗了一口酸甜味兒的香檳,目光從酒瓶的標籤移向窗外。這個位置能坐覽國貿獨一無二的夜景,將繁榮的城市文明盡收眼底,可從他的眼中望過去,卻有七分的落寞。
何琳嘗了一口香檳,繼續先前的話題,「所以……你還沒有要定下來的想法?」
他自嘲道:「我這七年一直做同一份工作,住同一個城市,不算安定